瑪祿笑道:“是,都聽你的。不過本宮近來並無瑣事縈懷啊,還是悲傷過度的狀態呢,要不容太醫再看看呢?”
瑪祿這是在暗示容太醫這脈案怎麼寫。若是換做往常,容嵇只需要點點頭,按照德妃娘娘的意思寫就行了。
你要問容嵇為什麼這麼聽話?因為他還是第一次遇到如此支援他研究醫術的後宮妃嬪。容嵇家境雖算不得清寒,但也不是什麼闊綽人家。
可藥材、方子、醫書、器具等等,每一個進步都需要反覆的試驗,也就是海量的金錢。富貴人家的病還好說,但許多窮苦人家壓根承擔不起,只能用一條一條命來試。
而德妃娘娘不僅慷慨解囊,甚至直接讓烏雅家資助他開設善堂,收養那些無家可歸的棄嬰,傳授他們醫術,甚至是督促他先帶幾個年紀偏大的女徒弟,以後出師了可以培養更多女醫。
因為他心中有著一段難以磨滅的痛——他去世的未婚妻,正是因為生病,在當時男女授受不親的禮教束縛下,未能得到及時救治,最後香消玉殞。
這是他心中永遠的遺憾,也是他鑽研醫術,立志要救治天下蒼生的動力。
德妃的開明與支援,對他而言,不僅僅是金錢上的幫助,更是一種精神上的慰藉。
而且地位不一樣的人,做一樣的事給別人的觀感也很不一樣。
容嵇若想培養女醫士,無疑會觸犯那些守舊的醫界同僚,甚至可能遭到非議與排斥。然而,當手握宮權的德妃娘娘提出宮中需要女醫值守時,誰敢置喙?更遑論反對。
在德妃的庇護下,他能夠更自由地探索醫道,實踐自己的理想。每當夜深人靜,容嵇在燈下翻閱著醫書,總會想起德妃娘娘的恩情。他知道,自己唯有不斷精進醫術,救治更多的生命,方能回報德妃娘娘的信任。
但今天容嵇卻恍然察覺到,自己心中對德妃的感激與敬仰,似乎不像他想的這樣單純,已經在日復一日的咀嚼和思考中逐漸變質。
伴隨著一絲甜蜜的糾結,容嵇並不像往常那樣德妃娘娘說什麼就寫什麼,反而重新抬手給瑪祿搭上脈,好像是真的要重新診斷一樣。
意識到自己心意的容嵇已經完全沒辦法集中注意力切脈,只覺得自己和德妃娘娘接觸的地方燙得都要著火了。
似乎是過了很久,似乎是又過了一瞬,容嵇才收回手。只是不等他說什麼,在他切脈的時候近距離欣賞美顏的瑪祿突然來了一句:“本宮看你才是有心事的那個。”
本來瑪祿只是想詐他一下,她看容嵇眼下青黑很重,可烏雅家並沒有彙報最近太醫院或者宮外又什麼棘手的事情,沒想到容嵇聽到她這樣說,心裡一緊——難道是佟皇后的事情被德妃娘娘發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