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上那雙渾濁的眼睛頓時被嚇了一跳,下意識的操起桌面上的硯臺險些直接輪了出去。
“大人,你的防範意識太差了。剛剛若是此刻的話,大人恐怕已經身首異處了。”
安羽琪明白對方的意思,這京都繁華銷骨蝕魂,確實讓自己有些沉醉其中,忘了自己的命運目前還沒掌握在自己的手裡。這是一次警告,警告自己不要過於依賴齊王給她的權力以及臥龍山中的那點功勞。這些天裡雖然安羽琪努力地想把自己融合進大齊帝國的生活中去,熟悉這個官場,熟悉這個世界氛圍,但安羽琪知道,她的骨子裡還是根本不承認這個世界的存在。她依舊認為自己在法制社會,一切有法律衡量著,只要自己本分,就不會被事情找上頭。
但這裡是大齊帝國,能保護我們每一個人的,只有自己的力量。沒媽的孩子像根草,小草也得往石頭縫外面跑,別理會什麼陽光雨露,自己把根扎得深些,把莖整得結實些,這才是正道。
東方已經紅遍了天,太陽緩緩從貼著地面沒睡醒的雲朵裡升了起來,照耀在京都最宏大的建築群上。皇宮的外牆顯著比那天空還要赤紅的顏色,平靜而恐怖地注視著面前廣場上的人群。安羽琪也是這些人中的一位,她看著高高的宮牆,以及牆下方深深不知終境的門洞,覺著這黑洞洞的地方像極了怪獸的嘴,無法控制地產生了一絲緊張。
安羽琪與這個世界上其他的人一樣,面對著眼前莊嚴的帝權象徵,仍然會感到敬畏。但是敬畏並不代表順從,也不代表著不反抗,這又是她與其他人不一樣的地方。宮門的侍衛檢驗過眾人後,略帶一絲自傲地點點頭,安羽琪一行人才老老實實地走了進去。
今天是節禮日,宮中有旨,傳從五品鴻臚寺少卿入宮。旨意是昨兒個到的,安府忙了整整一宵,才擬定了進宮的人數,因為安羽琪孓然一身,身邊連個親戚都沒有。最後只好老管家帶著兩個伺候的嬤嬤跟著一起去。老管家去是有他的目的,那兩個嬤嬤不過是為了湊個人數。
不過儘管只是選了兩個嬤嬤,但那兩人當年都是宮中的老人,對宮裡的規矩清楚得很。老管家這次隨安羽琪進宮打點有點出乎安羽琪的預料,畢竟他是從宮裡出來的,原來就是跑上書房和宣政殿的,與宮中的那幾位貴人一直有來往,情份與旁人並不一般。但此番若是和安羽琪一起進宮,難道就不怕被有心之人看了去麼?但話說回來,若有他在身邊,安羽琪此次皇宮之行,恐怕會順利許多。
輕微又顯嘈亂的腳步聲迴盪在安靜的門洞裡。門洞極深,初升的斜陽也只能照見一半的地方,另外一半格外幽暗,一道冷風從宮牆裡突然吹了出來,讓眾人的眼睛有些睜不開。這入九月的天氣,竟是頓時有了些深秋峭寒的味道。
安羽琪不易察覺地摸了摸自己的腰帶,摸到了那幾張比命還寶貴的銀票,心裡總算落了底。來之前老管家曾經耳提面命的叮囑安羽琪,在宮中一定要打點到位,以後才能暢通無阻。安羽琪聽到這番話的時候起初有些不屑,緊接著就是微怒。看老管家那嘴臉,儼然沒分清楚到底誰是主子,誰是管家。但最後安羽琪還是照做了,俗話說得好:多一個朋友多一條路。安羽琪此刻正面臨著被逼婚的事情,要是碰巧巴結到了哪位說得上話的貴人,那就省去了很多的功夫了。
“嗒嗒、嗒、嗒……”人是一種很奇怪的動物,人們則一種很奇怪的群體。在安靜的宮牆之下行走著,一行五人的隊伍的腳步聲竟然漸漸統一了起來。同一時落地、同一時抬起,隨著領頭的小太監,像是同時拔著琴絃,發出同一個單調的音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