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邊,靜觀事態發展。
那鏢師中的四人亮出兵刃,掉轉馬頭,馳近鏢車,幾個趟子手也撤出朴刀。喊鏢的是個老江湖,住馬朗聲道:“是那一道上的朋友?請現身一見!”
一陣哈哈怪笑,山岡上傳來鑼響,兩側岡尖上各冒出十幾條大漢,吶喊吆喝聲中把山道前後攔個結實,虎視耽耽瞪著鏢隊。此時才有兩人從岡上下來,從容而剽悍,定是幹慣剪徑營生的。
話當然不會投機,片刻雙方既鬥在一起,鏢師功夫還可看,強人佔了個人多,一時兵器碰撞聲一片,分不出勝負。
漸漸強人佔了上風,鏢頭驚慌,抽空前後瞻望,路上除那輛馬車外沒有人蹤,看那車旁站的兩個長衫秀才模樣的年輕人,沒嚇跑已是天膽,何敢指望他們幫忙?耳邊一聲痛呼,瞥見一個趟子手掛了點彩,更是焦急。
正在緊要關頭,兩條人影捲入人群,拳腳起處,不幾招就有一人飛出戰團,落在道邊哀號,片刻路邊倒了十幾個。匪首見勢不妙,招呼撤退。
兩個首領方跑到土岡半腰,就被展白二人趕上,一腿一個,正中穴道,翻倒在地,骨碌碌滾下山坡,就有鏢師按住。餘下的群賊無首,四散奔逃。如是往常,展白二人定不放過,但此行特殊,只好算了。
展白二人緩步下岡,鏢師們好一陣感激。鏢頭叫把兩賊綁了,提刀押著,說要送交官府,此言正合二人意,不再與他們多說,告辭向自己馬車走去。
車前十幾丈不知何時停了輛華麗的大車,車邊兩個隨從鮮衣怒馬,看氣勢武藝不俗,簾縫裡似有人朝這邊看。兩人知是富商大戶之流,也不在意,鑽入車廂,吩咐宋廣起程。
一耽擱,午間錯過了打尖之所。這事對三人來說,再尋常不過,道旁找了個背風坡地,坐在枯草上吃肉脯乾糧。
白玉堂酒是少不了的,車廂中取出酒囊喝了幾口,扔給展昭。展昭衝老宋讓讓,老宋連忙搖頭,從包袱中摸出個陶瓶,道:“我有。”
白玉堂待展昭也飲了口,伸手去要,展昭塞好塞子說:“天寒飲酒驅寒是好的,但多飲誤事。這酒我替你收了。”起身把酒囊塞到自己包袱中。
白玉堂看著自己空舉的手,暗道:當起五爺的家來了!一笑作罷。
果腹完畢,老宋卸馬牽去飲水吃草,兩人湊在一起低聲議事。白玉堂正說著,忽見展昭使個眼色,心知有異,把下面話吞回肚中,凝神聽聽,三丈外隱有人息。展昭緩緩起身,忽然彈起,無聲落到一棵巨樹後,手臂一探一提,一個銀鬚老者便露於天日之下。
這銀鬚老者約花甲年紀,臉孔消瘦,肌膚不顯粗澀,劍眉花黑,雙目炯炯,衣飾介於商儒之間,但質料精細做工講究,無可挑剔。此刻他被展昭重手牽制,依然一付安之若素狀,無卑無亢。
展昭輕易得手,既知他不是武林中人,遂略鬆手勁,問道:“你是何人,膽敢來窺聽我的等言行?”
老者咧嘴,露出整齊牙齒,道:“這位少俠,再不放手,老夫的肩胛骨都要酥了。”一語賺得展昭撒手。
他抖抖肩,彈彈青緞袍上的乾草,拱手為禮,道:“老夫邱適才,自幼欽佩英雄豪傑,今午見二位武功蓋世,仰慕不已。剛才在路上看到二位馬車停在林邊,便斗膽來看覷,只求一識。請二位少俠恕罪。”
展昭又打量他幾眼,道:“午間道上馬車是你的?” 邱適才道:“少俠心細。”
展昭目光一閃,道:“我見老丈馬車似要北去,怎又轉回?”
邱適才笑道:“不瞞兩位,今午那鏢就是送給老夫的,遲了一日。老夫心急,來迎迎。不想碰上山賊剪徑,得二位少俠相助,還要道聲感激。”
展昭見他舉止有禮,言語真摯,縱有疑慮,不好追問,也還禮道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