夢境裡頭，自己還很年幼，七八歲的年紀，穿著一身黑色的小西裝站在靈前。

夢中，母親尹清沐在一旁哭得像個淚人，而爺爺從始至終都是一張冷漠的臉，一語不發。

夢裡頭，那些前來弔唁的賓客，竊竊私語的聲音都那麼歷歷在目。

“所以說沈氏家大業大有什麼用？人死了還不是就一團灰而已。”

“哎呦，你是不知道，聽說沈勳這次車禍車子爆燃起火，趕到滅火的時候，車子燒得就剩架子了，沈勳都燒成一團不知道什麼玩意兒了，簡直……”

“錢有什麼用啊，身外之物罷了……”

明明就是二十年前的事情了，在夢境裡頭，卻依舊那麼清楚，就連當時那些人說的話也都那麼清楚。

當時明明都沒有覺得有任何不對勁，但是現在想起來，好多事情也就很明白了。

“唉，不過沈勳也算是沈家的不孝子了，平時作風就那麼不行，出了名的花花公子，現在還這麼讓沈老白髮人送黑髮人，也難怪，沈老連一滴眼淚都沒有，想必是早已經失望透頂死心了吧。”

沈伯言哪怕在睡夢中都是眉頭緊皺著的，也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

陳姨做好了吃食之後，莫長安走進房間來，看到的就是他滿頭大汗眉頭緊皺的樣子。

伸手輕輕摸了摸他的額頭，果然已經退燒，吊針吊得也差不多了，於是莫長安才動作輕輕地撕開他手背上的膠布，將針頭輕巧地拔了出來。

按壓針孔時的輕微疼痛，讓沈伯言轉醒，眸子睜開來，看向了莫長安，眉頭依舊是輕輕皺著的。

嗓子倒是更啞了，說話的聲音都快要不能聽了，“幾點了？”

“不早了，你也終於退燒了，浴室裡頭我給你放好水了，你起床泡個熱水澡然後就可以出來吃東西了，陳姨煮了很多清淡的小菜和米粥。”

莫長安伸手扶他起床，沈伯言已經直接直挺挺地坐起身來，脊背直直的，一退燒就已經沒了先前的弱態，如同以前一樣挺拔。

拿著手機走進了浴室去，就看到按摩浴缸裡一缸熱水已經放好了。

身上衣服都已經完全汗溼了，脫掉之後進了浴缸，才感覺渾身的不適完全被緩解了。

長長地嘆了一聲之後，才將先前夢境中的那些壓抑感揮去。

拿了手機，划動了螢幕，直接就撥通了先前的那個號碼。

接起來，那頭就是白野的聲音，“怎麼？頂不住了？這麼快就打電話過來問究竟？”

沈伯言聽著他聲音中的笑意，沒有心情和他多說什麼，“讓他聽電話。”

口中的那個他，指的自然是卓昭然。

白野輕輕笑了兩聲，聲音遠了一些，似是把電話遞了出去，“爸，找你的。”

卓昭然接過手機，看了一眼螢幕上的號碼，就湊到了耳邊，“是我。”

“我想和你見一面。”

沈伯言直截了當地說出了自己的意思，卓昭然沉默片刻之後才說道，“短期之內，我們還是不要再見面了，沈長恭今天已經知道我還活著，你如果和我見面，不太好。伯言，你就好好過你的日子吧。”

卓昭然終究還是關心自己這個兒子的，算起來，欠他的是最多的了，讓他過了那樣的童年，不明真相地就經歷了父親的死亡。

在沈長恭那樣的長輩威壓下長大，如果能一直這樣平靜也就好了，現在自己的出現，又將他所有的認知的顛覆。

的確，最對不起的就是沈伯言了。

“我不在意，你不用為我著想什麼，二十年來你都沒有為我著想什麼，現在也不需要為我著想什麼，我想要知道所有事情的真相，這是你欠我的，一個解釋，一個真相。我有權利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