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小呆子,車上也能睡成這樣兒?
馬車微微一顛,薛蟠朝前邊兒倒去。
徒鳳羽眉頭微皺,伸手抓住了。許是手勁兒大了些,就見薛蟠眼睛努力睜開了一條縫兒,“到了?”
“沒呢,還睡?”
“嗯……”薛蟠真是困,昨兒夜裡睡著了的時候都三更開外了,今兒又一大早爬起來,顛顛簸簸又是坐車又是爬山的,誰能不累呢?
徒鳳羽好笑地瞧著他眼皮又耷拉下去了,身子卻沒動彈。由著他靠在自己肩膀,嘴角上揚,眼中蘊滿笑意。
他從小在宮裡長大,身份又有些尷尬。明明是宮妃之子,卻是記名在先皇后的名下。先皇后在世時候,對他的疼愛是宮裡頭人人都知道的。不過,這也讓他與別的兄弟之間總是帶了些隔閡。不說別人,就是一母所出的徒鳳翎都是如此。底下人雖多,從太監到護衛,誰敢跟自己這麼說話?乍一跟薛蟠接觸,覺得他說話做事都是有意思極了。這不,在一個才見了幾面的人身邊兒,睡得也這樣舒坦,可真是沒一點兒戒心啊。
雨下的又快又急,路上便沒什麼積水,溼滑也是有限的。饒是如此,回了金陵城的時候,天色也不是很早了。
滿天烏雲已經散去,日頭西墜,失卻了白日裡不可直視的光芒,卻將天際的雲染做了紅錦一般。
車子進了城尚未行至驛館處,侯亭的聲音忽然從外頭響起:“王爺,前邊兒是甄大人他們。”
徒鳳羽淡淡地“嗯”了一聲。
甄士仁,真的是很著急。
要說起來,朝廷每年都要考核官員,只是一般都是在年底的。今年偏生這大夏天的就過來了兩位皇子,不能不叫他疑心。
尤其那位靖王爺,笑面無常,與自己並無多少交情。有心拉攏,無力為之。七皇子雖是年輕些,也是個人精。往年自己朝他也有孝敬,誰知道這回打聽起訊息來,也是滴水不漏。
兩位皇子身份高貴,原本甄士仁已經做足了準備,一大早起來便帶了人來行館請安。哪裡知道,只見著了七皇子,靖王爺的影子都沒摸到。
“聽說是去了山上寺裡拜佛了。”徒鳳翎涼涼地說著,心裡膈應的要死。自己的親哥哥,自己能不瞭解?無利不起早的性子!拜佛上香?說出去別笑死人了,滿京城裡打聽去,宗室的、為官的,誰不知道靖王爺笑面閻羅的大名?他會去拜佛?蒙傻子呢?
甄士仁坐立不安,“這……王爺千金之軀,豈可輕慢?理應是下官先行打發人去淨寺,再好生派人跟著護衛才好。這……”
徒鳳翎眼皮兒都未挑,只看著手裡的摺扇,“三哥性子如此,甄大人不必介懷。(。pnxs。 ;平南文學網)”
“雖如此說,下官心裡難安。”甄士仁年屆四旬,面白微須,自小兒的出身教養,讓他看上去既帶著幾分富貴,又不失儒雅。“金陵治下雖是一向平安,可到底王爺身份貴重,原該小心為上。”
徒鳳翎笑道:“甄大人太過小心了。只管安心,無事的。”
三言兩語被打發了出了行館,甄士仁卻並不敢就此回府。叫人來去城門處守著,只見了靖王爺車馬便趕緊回報,他只帶著金陵幾個心腹人等在體仁院內等候。
好容易等到了信兒,說是靖王爺車馬進了城,甄士仁慌忙整了冠帶往行館去迎。
體仁院衙門與行館所隔並不遠,青石鋪就的街道很是寬闊。已經近了黃昏,街上車馬行人依舊不少,來來往往的很是熱鬧。
轎子才在行館前落了地,僕役尚未打起簾子,甄士仁已經性急地掀起了簾子。
彎腰下了轎,抬頭便瞧見街口拐過來一輛馬車,裝飾華麗,極為氣派。七八匹馬護衛在四周,馬上的人穿著雖是便裝,卻不難看出各個都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