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
這句話很幽默,大家都笑起來了。
楊度問廣鈞:“還想睡覺嗎?”
廣鈞笑道:“瞌睡蟲都讓野貓嚇跑了!”
“那就莫睡覺了,接著說話吧!”夏壽田說,“剛才晳子問湘綺先生曾經勸過文正公當皇帝,究竟有這事嗎?”
“這事你們問我,我問誰去?”曾廣鈞擺出一本正經的樣子,“先祖父死的那年,我才六歲,先父死的那年,我才十五歲,什麼都不懂,哪裡會去問他們這些事?前些年要問只能問先伯父。先伯父那人比先祖父還謹慎,若問起這檔子事,他會害怕得撕爛你的嘴巴不行。我看呀,這事還不如去問你們的老師呢!”
楊度、夏壽田聽了雖覺遺憾,但想想也不無道理,便也不好硬逼了。楊度說:“你的那個祖父就是膽子太小了,其實當皇帝有什麼不可以的。倘若那時真的登了寶座,我們重伯兄今日就是萬歲爺了!”
廣鈞笑道:“你這話說錯了,先祖父即使真的做了皇帝,現在的萬歲爺也不是我,而是廣鑾,他正襲的侯爵哩!說句實話,當萬歲爺,我可不稀罕,一年到頭鎖在紫禁城裡,哪有人生的真快樂!像我們今夜這樣自由自在地評說歷史,幾多有趣,做皇帝的難處多得很。據宮裡的太監說,他們伺候皇上多少年了,從來沒見過皇上的笑容,連娶個老婆的權利都沒有。”
夏壽田說:“是蠻可憐的。大家都說皇上並不喜歡皇后,只因為她是老佛爺的孃家侄女,不得不把皇后的位置讓給她。皇上真喜歡的是珍妃,但老佛爺又不喜歡,常常不許他們見面。這個皇帝當得真不如一個平民百姓。”
“這件事,湘綺先生就比皇上要過癮多了!”曾廣鈞忽然眉飛色舞起來,“你們聽說過湘綺先生的風流韻事嗎?”
楊度、夏壽田都是屬於感情豐富的才子型人物,對這種事是再感興趣不過了,遂一齊催道:“正要聽重伯兄講壬老的少年趣事,知道多少講多少,決不許保留。”
曾廣鈞說:“首先申明,我這都是道聽途說來的,算不得數,上不得譜傳的。”
夏壽田說:“莫賣弄關子了,你姑妄言之,我和晳子姑妄聽之,誰還真的去考證個水落石出哩!”
曾廣鈞說:“咱們都躺到床上去說吧!”說罷自個兒上了床,將棉被當背墊,靠在上面,“這舒服多了,你們也都靠到被子上去。”
楊度和夏壽田也都上床斜靠著厚厚的棉被,又催著:“莫磨蹭了,快說吧!”
“好,我說了。”曾廣鈞將他從翰林院裡聽來的軼聞彙編出來,“咸豐五年湘綺先生在湖南中了舉,第二年進京會試,那年他才二十二歲,人又長得英俊,真個是才子年少,春風得意。這一天來到中州重鎮鄭州。湘綺先生喜鄭州人文薈萃,便在這裡滯留了幾天。一日午後,他路過一家庭院,忽聽得院中繡樓上傳來嬌滴滴的女人吟詩聲。他停步側耳細聽:平臨雲鳥八窗秋,壯壓西川十四州。諸將莫貪羌族馬,最高層處見邊頭。”
“詩作得不錯。”楊度插話。
“莫多嘴,先聽重伯說下去。”夏壽田說。
“湘綺先生也覺得詩的氣魄不小,心裡想:誰作的?走了幾步,見大門口掛一塊木牌,上面寫著‘倚春院’三字。這不是妓院嗎?妓女也會吟詩作賦?湘綺先生問站在門邊的老媽子。老媽子說那是我們秋雲姑娘,她最喜歡吟詩。湘綺先生報了自己的身份,說想見見。老媽子說可以,得先交一兩銀子。先生早年喪父,家境清貧,平時生活節儉,但為了會一會這位喜吟詩的秋雲姑娘,狠了狠心,拿出一兩銀子來。老媽子帶他上樓,果然見一個女孩子坐在窗邊。老媽子笑吟吟地說,湖南進京會試舉子王壬秋先生想見見你。那女子轉過臉來,隨手將一本書放在桌上。先生見那書上寫著三個字:錦江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