將我的屍骨焚化成灰,一半帶回故鄉,但我已無顏葬在遊氏的祖墳,請你將我埋在可以望見先父陵墓的山嶺之上,讓我可以再九泉之下可以為遊氏守靈,以示我不忠不孝的罪過。”
李未央站在外面,聽到裡面之人這樣說,不免嘆息一聲,她可以想見,遊夙為什麼這樣說,因為他一生未娶,沒有親生的子嗣,這在於大都貴族而言,是斷子絕孫的罪過,正是如此,他才會說自己不忠不孝。
遊慶豐聲音不大,卻是壓抑著哽咽道:“兒子不敢不從命,只是,為什麼只是一半的骨灰呢?”
遊夙微微一笑道:“我還有一個心願沒有完成,請你替我去做一件事情。我答應過要一輩子守著她,卻是做不到了,你替我將另外一半的骨灰埋在可以望見宮門的山坡之上……”他的聲音漸漸低不可聞,郭惠妃轉身下了臺階,不再去探尋對方究竟說什麼了。
風吹起惠妃身上的披風,李未央看著她,從她的靜默之中彷彿感到了一種難以壓抑的悲傷。此刻,一片漆黑,只有那書房之中的燭火,散發出昏黃的光,淡淡地照著庭院裡的一切。郭惠妃就這樣站在那裡,吹著冷風,一直一直的不說話。李未央有一瞬間,幾乎以為惠妃在哭,但定睛看時,她的臉上,卻沒有眼淚。郭惠妃轉過頭,望著那間房間,彷彿要將那一切深深地印在自己的心底一般。
“娘娘,回去吧。”李未央輕聲地勸說道。
今日一見,一則是解開惠妃的心結,二則是了斷這段孽緣,若是此次不來,郭惠妃的心中,將永遠留著這麼一個毒瘤。日子久了,傷勢只會不斷的嚴重,將來被有心之人抓住了把柄,她怕是因為內疚,終究會承認。
“嘉兒,我曾經不明白,老天為什麼要拆散一對情侶,為什麼明知道我與他情投意合,也非要逼著我進宮不可,可是現在,我明白了。”郭惠妃的聲音,彷彿如同夢囈。
“娘娘……”李未央不禁輕聲地道。
“剛才他說得不錯,這是他的命,也是我的命,除了命,我真不知道該說什麼。”聽到郭惠妃這樣說,李未央望著對方,此刻也是無言。
如果說一個人的命數真的能逼人到這種地步,那麼為什麼不可以打破它呢,難道天命真的是不可更改的麼?不,若是天命不可更改,她李未央早已是一抔黃土。只不過,她與郭惠妃不同,她無牽無掛無親無故,沒有忌諱,更加沒有牽絆,沒有人可以阻止她復仇的腳步。但是郭惠妃呢?她有家族,有責任,有不可甩脫的東西,這些是深縛在她骨子裡,不可磨滅的。即便她當初選擇與襄陽侯私奔,如今也依舊會後悔,因為這樣一來,她會連累整個郭家。她真的能過上幸福快樂的日子嗎,恐怕也不一定吧。
郭惠妃突然轉過身來,正視著她,微微一笑道:“走吧,不管怎麼樣,我有了這一個晚上,我很快樂,真的,一切都已經放下了。”風吹起她黑色的披風和長髮,瑟瑟作響,在這一刻,她的肌膚宛如白玉。
黑棚馬車再一次行駛起來,只不過剛走到街口就被人攔住了,一群護衛衝了過來,將馬車包圍起來。有人呵斥道:“什麼人,還不趕緊下車!”
車伕驚慌道;“你們這是做什麼?!”
對方冷笑一聲道:“你們衝撞了公主的鑾駕,還不快滾下來,向公主道歉!”
這邊的馬車伕立刻發現對面那輛馬車便是臨安公主府的車駕。他嚇了一跳,快速地跳下馬車,低聲地道:“公主殿下,我家主人無意當中衝撞了您的車駕,請您恕罪。”
那輛華麗的馬車簾子掀起,露出了臨安公主一張美麗的面孔,她冷笑一聲道:“是嗎,那就讓我看一看,這馬車之中坐的是何人,為何深更半夜,從襄陽侯府中出來呢。”她一邊說,一邊向身邊的護衛使了個眼色,那護衛飛身上去,一腳踢開車伕,毫不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