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娘動手的那一天,所以才會自請離去,請娘娘看在微臣為你忠心耿耿多年的份上,饒微臣一條性命。”
的確,對方真是有自知之明,裴後看著他,語氣平緩下來:“為什麼要這麼說?你是我最倚重的人,難道我會為了幾句流言蜚語就殺你不成?”
嬴楚嘆了一口氣:“娘娘,如今朝野並不安定,又是流言四起,對娘娘的處境十分不利,若是我繼續留在娘娘的身邊,只會讓大家想起我曾經做的那些血腥惡事。娘娘自己是很清楚的,不是嗎?”
裴後站了起來,目光敏銳地看著他:“這都不是真話,我要聽實話!”
嬴楚道:“這就是實話,我只是突然感悟歲月無情,一轉眼已經這麼多年過去了,我還沒有為自己做過什麼事,這一次請娘娘容許微臣任性,離開這裡之後,我會暢遊天下,做自己想做的事。”
裴後一怔,突然又坐在自己的位置上,她似乎明白了什麼,低語道:“我知道你沒有說出口的實話是什麼,你是在試探我,因為你並不信任我,不是嗎?”
嬴楚看著裴後,良久沒有說話。裴後冷笑一聲道:“這計策並不高明,郭嘉做不到能掐會算,但她算的最準的就是你的心思。你明知道將畫像放在身上十分不妥,更知道這畫像來路不明,你卻還是帶到了宴會之上,你分明就是想要讓我看一看,不是嗎?你是想要讓大家都知道,又或者說你是想將我逼到極處,看我到底會不會殺你,我說的對嗎?”
裴後心思敏銳,一針見血。嬴楚微微閉上了眼睛,終究睜開,靜靜看著裴後道:“是,娘娘,微臣想知道您會不會因為這個就殺我!”他是在用十幾年的交情來賭裴後冷酷的心,他想知道他在裴後的心中究竟有多重要,是否會重要到能夠壓過對於裴後不利的那些流言。
裴後沉默著,最終只是淡淡地道:“嬴楚,我不能放你走,如今裴家已然不可依靠,太子更是無能,我身邊只有你了。”
嬴楚看著裴後,那眼神十分的溫柔。這麼多年了,他一直陪伴在對方的身邊,他知道裴後十分依賴他,幾乎事事都會交給他去辦,但是這並不代表裴後相信他,這個女人誰也不會相信的。正因為自己在她身邊時間太長了,長得已然彼此瞭解,他對於裴後甚至於比對自己更加了解,卻還是想要賭一把!這是何其的愚蠢啊!看到裴後的神情,嬴楚終於知道對方的選擇,他無聲地嘆息,看著裴後道:“娘娘,如今您的身邊已經不需要微臣了。”
裴後突然暴怒:“你不要胡說八道,我若是不想讓你走,你是絕對沒辦法離開大都的!”
嬴楚微微一笑:“娘娘,這麼多年來我一直都陪在您的身邊,對您的感情刻骨銘心、永世難忘,而且我會一輩子忠於娘娘,絕不會背叛你。這一次離開同樣是為了守護娘娘,若是我繼續留在這裡,那些人會將更多的髒水往你的身上潑。”他這樣說著,卻是一動不動地看著裴後,他想知道對方會不會強行留下他,又或者說會不會殺了他。這許多年來,從裴後未出嫁開始,甚至從她只是一個縱嬌少女開始,他就一直陪伴在對方的身邊。乃至後來她嫁入宮廷,看她對皇帝傾心,看她逐漸發現了這樁婚事的真相,看她一步步變得冷酷殘忍,看她怨憤,看她傷心,看她痛苦,看她掙扎,最後看她變得毫無感情,如同一尊冰冷的石像,談笑間便將對手連根撥起。嬴楚一直為她織就一張天羅地網,保護著她一路走來,直至如今她登上了這個位置,坐得穩穩當當,這都離不開他的輔助。為了她,他殺了無數的人,手染數不清的鮮血,有時午夜夢迴他都感覺自己躺在冰冷的鮮血之中。人的鮮血應該是滾燙的,可是那紅色的液體在他的記憶中卻沒有絲毫的溫度,他為裴後做的太多,知道也太多了,總有一天這個人會殺了他,他太清楚這一點,但他依舊還是為她走到了今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