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駱雲野家並不很遠,坐公交車也只有大約二十分鐘路程。
第二天,韓青青一早將自己簡單的行李收拾好,乘車來到駱雲野家時,才發現他竟然難得地不在。
相識幾個月來,他除了出差或是參加賽車,極少有不在家的時候。大部分時間,駱雲野都像一個孤獨的靈魂,整日與滿室的稀奇文物為伴。
這樣一個理應沉默寡言的男人,整日在陰涼少光的環境下工作的男人,除了做研究時會呈現出身上沉澱的歷史滄桑感外,大多數時候,竟熱情自信得不像電視裡謹慎又低調的那個人。
真是稀奇。韓青青想。
她將自己的行李收拾好,又整理好駱雲野安排給她借宿的客房,然後慢慢整理起了屋子。
而彼時,駱雲野正驅車帶著他費盡千辛競拍得到的那件鳳冠前往駱家老宅。
他長年不住在家裡,所以並沒有鑰匙。敲開門的時候,他看到父親獨自坐在沙發上看著“河州新聞報”。
“爸。”駱雲野叫了一聲,然後將手中的錦盒放在了茶几上,再無多言。
羅旭清點點頭,聲音蒼勁,眼神卻是銳利“拿了什麼好東西來?”
小的時候,駱雲野一直不明白為什麼父親姓羅,而他和哥哥卻姓駱。也不明白,正是孩童貪玩的年紀,父親為何要將他遠送到萬里之外的異國他鄉,開始孤獨而艱難的成長。
直到許多年以後回國,終於瞭解了父親的良苦用心之時,他卻已經被時光要挾著,漸漸疏遠了父親。
駱雲野開啟了錦盒,然後推到父親面前。
羅旭清眼睛一亮,身子前傾,有些不敢置信,連聲音也開始顫抖“真的……是?”
“是。”駱雲野點頭。
羅旭清趕緊從茶几裡拿出一雙薄手套,細細地捧起那頂精美絕倫的鳳冠,聲音深厚“你已經修補過了?”
駱雲野淡淡地點點頭。從英國回來的那天起,他就已經開始熬夜修復文物上殘次破損的地方了。
那頂鳳冠呈亮金色,即使已經染上了近千年的風霜,它仍然在駱雲野的保養下,綻放了它原有的光芒。
羅旭清將它慢慢舉起來,細細品鑑。鳳冠長近三十厘米,中間是呈半圓形的金冠,頂冠正中鑲著五顆晶瑩剔透的紅寶石,正中那顆最大,而左右兩邊各兩顆,大小相近,但也光彩奪目。冠側兩端各有八條由金珠串起來流蘇,每條流蘇尖上,都各自嵌了一顆與金珠大小近似的紅玉圓寶珠。
羅旭清緊抿嘴唇,連呼吸也輕了下來。彷彿捧在手心的,不只是一件文物,還有他對國家的一處赤誠之心。
駱雲野看到父親眼睛裡的光亮。不過一個尋常的表情,竟叫他讀懂了父親的心思。“爸,你現在已經退休了,去做任何你想做的事情。我會支援你。”
聽到兒子這麼說,羅旭清明顯一愣,但臉上還是散發著希冀的光華,他放下鳳冠,又脫下手套,用手掌在駱雲野的肩頭輕輕拍了兩下。
男人之間的一切心照不宣,已盡在這兩次拍肩裡了。
從父親家回來的時候,駱雲野見到韓青青坐在沙發上睡著了,連開門的聲音都沒有吵到他。
她的睡姿很可愛,抱著一隻造型奇怪的抱枕,斜斜地靠在沙發上。她雙眼緊閉,嘴唇微翕,臉色柔和,似乎夢見什麼美妙的事情,喉嚨裡時不時發出一聲囈語“嗯……”
駱雲野第一次見到沒有戴眼鏡的她。彷彿記憶裡,韓青青永遠都將自己藏在那副黑色的鏡框後面,偶爾熱烈歡笑,也時而戰戰兢兢。
她的臉白皙圓潤。在燈光的照射下,仿若透明潔白的瓷。長長的睫羽偶爾撲閃,如正在顫翅的蝴蝶。
他湊近她,看著她的臉,心裡默默為一篇名叫《為何女生戴上眼鏡與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