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聽她一說,不禁冷笑。“人命大如天?這世上眾生本不平等,又何來人命大如天之說?蟻民,蟻民,生來便命賤如蟻,你還竟跟朕說,人命大如天?”
蘇流水心中一窒,笑道,“可若沒了那如蟻的蟻民,皇上天下一人獨大,又有何意思?”
皇帝被她一頓搶白,怒極反笑。“蘇流水!你竟敢拿百姓的性命與皇帝的性命相提並論!你可知死罪?”
蘇流水這會子倒也不怕了,她也不管皇帝是不是不高興,便徑自起身,婷婷立於皇帝面前,道,“不論生前能得多少權勢富貴,江山封地,有朝一日若是命赴陰曹,所得之地,便也不過區區一方而已!”她用手比了個墳地大小。
溫行雲面色不變,趕緊道,“父皇!她要在兒子身邊做個使喚丫頭,就隨她去罷!”
皇帝抬手打斷溫行雲,冷道,“蘇流水,你這是在咒朕死麼?”
蘇流水翩然一笑,道,“皇上日日被人三呼萬歲,可卻沒有一個皇帝能活過百歲!皇上,您說對不對?”
皇帝面色鐵青,怒極又笑,“就算你說得有理,可是皇權當前,今兒你越是不肯嫁給太子,朕倒還是越要你嫁!”
蘇流水面色一青,冷笑道,“皇上為何總是這般為難流水?”
皇帝不答反問,“蘇流水,你又為何總是這般為難朕?朕的兒子,哪點兒配不上你?要被你百般嫌棄?論相貌,他在眾皇子之中也屬拔尖。論才能,他更是一等一的好!論心計,他能在眾皇子之中脫穎而出,自是出類拔粹。你可知多少女子想嫁他為妃?”
蘇流水垂著咬牙,冷然道,“流水的夫君只能愛著流水一人!”
皇帝打斷她,“一派胡言!你若嫁給旁人,以你破敗的身子又怎麼給別人一心一意?己所不欲,勿施於人!行雲,如今你已是庶民之身,跟她倒也算是門當戶對。便納了她做個二夫人罷!你意思如何?”
溫行雲心裡自然是百般情願,可他話未出口,蘇流水卻已咬牙怒道,“皇上非要咱們做對怨偶,流水也沒辦法!”
皇帝聽她鬆了口,唇角揚了絲笑,道,“怨偶,佳偶,該等你二人都大去時,才能蓋棺論定!這般說來,你不過是對太子當日惡行頗有微辭。說罷,要怎樣才能消了你心裡這口怨氣?”
蘇流水心知這已是他給的最大恩德。遂應道,“那就請皇上賜下一紙詔書。寫明流水與太子成親乃權宜之計。我跟太子二人是假夫妻,不入戶籍,不入宗祠,不行禮,不擺酒。若然他日流水想離去時,太子也不能阻攔!”
皇帝眸中怒氣騰騰。他猛的一拍桌案,怒道,“你倒真是得寸進尺!朕賜個婚而已,你竟生出這麼多的花樣兒來!成親是為了成全你的名節!給你一個交待!可你倒好,反倒還怨起朕來了!”
溫行雲蹙眉跪在一旁,面色蒼白,眸中含怒。
蘇流水又道,“最是無情帝王家。流水被皇家休過一回,心裡對皇室又懼又怕。若是沒有皇上聖旨保障,流水怎麼也不會同意跟太子的婚事!”
皇帝聽到她說最是無情帝王家,一怒之下起身翻桌,“好你個蘇流水!你可知你今兒說的話,足以斬頭百次!”
蘇流水一抿唇角,笑道,“一個人只能死一次。皇上!”
溫微寒被她一說,氣得眼睛冒著絲絲火氣。“可朕知道一千種讓人生不如死的辦法!”
蘇流水咬牙不語,許久,她開口道,“若真要嫁,便嫁六王。”至少他肯替她挨一掌。
溫行雲眸如利刃,殺心已起。手心鮮血滴滴落於地上,綻紅成花。他聽得她竟說要嫁溫於意,怒極顫然。
溫微寒冷笑,“朕沒給你選擇的權利!想嫁六王?你以為朕會讓他們兄弟二人為你一個爭風吃醋,處處為敵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