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說到此處,離開劉戎,用手抹了把下巴處的胡茬。
“內亂的時候,我接到洛陽假傳的聖旨,只得帶兵回防。烏丸得到探子的訊息,知我離開,連夜偷襲了薊城……”
劉戎聽聞至此,已隱約感覺不詳,果不其然,郭搏雄接下來的話,很快證明了劉戎的猜測。
“我駐守薊城五年期間,薊城被我修建得如銅牆鐵壁一般堅不可摧。可僅僅才三天時間……我只走了三天!
當我回來的時候,整個城就只剩下殘垣斷壁、滾滾濃煙,和無數具焦黑得看不出模樣的屍體。”
郭搏雄盯著劉戎,猩紅的眼珠子幾欲瞪出眼眶,雙拳緊握至臂膀上的青筋都顯露出來。
“我未出閣的妹妹,被那群禽獸輪(女幹)致死,死的時候,她才年僅十三歲。
我的身懷六甲的妻子,屍體被吊掛在城樓上風乾,肚子被人剖開了。
我未出世的孩子連著臍帶,掉在城門口,被敵軍的馬蹄踩成肉醬。
我四歲的女兒,面板被烏丸首領扒了做成帽子,戴在頭上……”
“別說了!”
劉戎不忍他再把自己的傷疤翻出來示人。劉戎心裡明白,他說這些,無非是為了告訴自己,戰場是一個多麼不適合女人生存的地方。
難怪他成日飲酒,過著行屍走肉一般的生活。
可就是這樣一個生無可戀、哀大心死的男人,卻願意將自己痛徹心扉的往事說出來做反面教材,就為了勸退劉戎去戰場的念頭。
可見他心裡是極看中劉戎的。
劉戎也再清楚不過。
郭搏雄被她喝止之後,沒有再出聲。
此刻他高大的背影,看上去都顯得異常沉重。
劉戎緊鎖眉頭,無法言語。因為郭搏雄所說的現實,是那樣血淋淋地殘酷。
一時之間,劉戎也找不出什麼有力的話語來說服他。
但這是原則問題,劉戎不會妥協,也不能退讓。
她低下頭,想了片刻,才重新開口。
“我知道戰場有多殘酷,也做好了所有最壞的打算,但這些,都不能成為阻止我去的理由。
事情因我而起,我必須得負責到底。
你們幾個,皆因受我連累,才會落得今天的下場。
若我不去,就是臨陣脫逃,我沒法向自己交代。
我過不去自己心裡的那一道坎!”
郭搏雄突然轉過身來,猛地推了一把劉戎,力道很大。
劉戎頃刻間被他推倒在地,摔得很重。
旁邊的謝瑜立即丟開揹著的武器袋子,側向推開郭搏雄,瞪著他道:“你幹什麼?!”
郭搏雄被謝瑜推開一步,站定之後,很快指著地上的劉戎,對謝瑜大吼:“我講的話,她聽不懂!我正在用實際行動告訴她!”
劉戎默默從地上爬起來,重新站好。
郭搏雄見她一副死不悔改的架勢,頓時更來氣了,“我只是輕輕推了你一下,你就已經站不穩了,還要上了戰場?你是準備去做軍(女支),犒勞敵方憋了許久的男人們?”
郭搏雄講這番話時,邊說邊往劉戎面前走,模樣很是駭人,彷彿隨時隨地都可以一掌拍死她,就像拍死一隻蒼蠅;又像是要衝上前去,撕爛她的衣服,用行動告訴劉戎,她是個女人。
面對男人,女人是何其地脆弱,何其地不堪一擊……
謝瑜突然從旁邊衝出來,站到他倆之間,抵擋住郭搏雄繼續前進的步伐。聽聞至此,他竟猛地一拳打向郭搏雄的臉頰,將郭搏雄打得倒退一步,不得不遠離劉戎。
“這話太過分了,郭兄!”
郭搏雄抹了把被謝瑜打破的嘴角,看向站在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