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確實是他。通知您、那您完全可以相信的。所幸我認得他的簽字,因為不久前我跟他打過交道……如果您給我看一下,也許,我能告訴您什麼。”
公爵顫動著雙手,默默地遞給他信件。
“是怎麼回事?怎麼回事?”將軍豁然大悟,像個瘋子似的望著大家,“難道真有遺產嗎?”
大家都把目光盯著正在看信的普季岑身上。大家的好奇心增添了新的強大的推動力:費爾迪先科坐不住了;羅戈任困惑不解地望著,很不放心地把目光一會兒投向公爵,一會又移到普季岑身上。達裡婭·阿列克謝耶夫娜如坐針氈般地等待著。連列別傑夫也忍不住了,從他坐著的角落裡走出來,把身子彎得低低的,從普季岑肩後探看著信件,他那副樣子就像擔心人家為此而給他一拳似的:
“這事是可信的,”普季岑終於宣佈說,一邊把信折起來,交給公爵,“根據您姨媽立下的無可爭議的財產處理遺囑,您可以不用任何操心地得到一筆異常龐大的資產。”
“不可能!”將軍喊了一聲,猶如開了一槍似的。
大家又張口結舌。
普季岑主要是對伊萬·費奧多羅維奇解釋說,五個月前公爵的姨媽故世了。公爵本人從來也不認識她,這是他母親的胞姐,是貧困破產中死去的莫斯科三等商人帕普申的女兒。但是這個帕普申的親哥哥不久前也離世了,他卻是個有名的富商。差不多一年前,幾乎是在同一個月,他唯一的兩個兒子相繼死去。這給了他致命一擊,因此過了不多久老頭自己也病倒而亡。他是個鰥夫,根本就沒有繼承人,只有老頭的親侄女,即公爵的姨媽,她則是個很窮的女人,過著寄人籬下的生活,在得到遺產的時候這位姨媽因為水腫病幾乎已快要死了,但她立即開始尋找公爵,並把此事委託給了薩拉茲金,還趕緊立下了遺矚。看來,無論是公爵還是在瑞士他寄居的那位醫生都不想等正式的通知或者做一下查詢,於是公爵就帶了薩拉茲金的信決定親自回國。
“我只能對您說一點,”普季岑轉向公爵,最後說,“這一切是不容爭議和千真萬確的。薩拉茲金寫信告訴您這件事情的確鑿性和合法性,您可以當作口袋裡的現錢一樣來看待,祝賀您,公爵!也許,您也將得到150萬,也許甚至更多。帕普申是個非常富有的商人。”
“好一個家族裡最後一個梅什金公爵!”費爾迪先科喊了起來。
“烏拉。!”列別傑夫酒喝得沙啞了的嗓子呼叫著。
“可我剛才還借給他這個可憐蟲二十五個盧布,哈一哈一哈!真是變幻莫測呀,就是這麼回事!”將軍驚訝得幾乎發呆,說,“來,恭喜恭喜!”他從座位上站起來,走到公爵跟前擁抱他。在他之後其餘的人也站了起來,向公爵這邊走攏來。連那些躲在門簾後面的人也出現在客廳裡。響起了、片亂哄哄的談話聲和驚歎聲,也傳來了要求開香檳酒的喊聲;所有的人椎椎揉揉,忙亂起來。有一會兒幾乎忘了納斯塔西婭·費利帕夫娜,忘了她畢竟是晚會的女主人這一點。但是慢慢地,大家幾乎又一下子想起了,公爵剛才向她求了婚。這樣,事情比起原先來就有三倍的瘋狂和異常。深為驚詫的託茨基聳了聳肩,幾乎只有他一人還坐著,其餘的人群都雜亂地擠在桌子周圍。後來大家都斷定,正是從這一刻起,納斯塔西婭·費利帕夫娜精神失常的。她依然坐著,用一種奇怪的驚訝的目光打量了大家一段時間,彷彿不明白是怎麼回事而又竭力想弄清楚。後來她突然轉向公爵,橫眉冷對,凝神仔細端詳著他,但這只是一霎那;也許,他突然覺得,所有這一切只是個玩笑,嘲弄人而已;但是公爵的神志又馬上使她放棄了這個念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