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令我好奇地是,賀大學士年紀也不小了,偏生不曾娶妻,甚至連姬妾和大丫頭都有一個,卻與自己那寡居地姨母住在……”
正當範閒滔滔不絕,津津有味的闡述賀大學士罪狀時,皇帝終於冷漠地開了口:“夠了,賀大人一心為國,即便曾經得罪於你,但終是死在你的手上,何苦再用這些汙言穢語去栽贓一個死人。
“陛下說的是。”
“你應該很清楚,朕很清楚這些事情。”
“是,陛下。然而天下萬民並不清楚陛下一心寵信的賀大學士竟是個這樣的人。”
範閒已經斂了面上的笑容,平靜而一步不退地擋了回去,說道:“我已派人去抄了賀府,一應帳單名錄罪證,抄錄之後的備案送至監察院,想必過不了多久,言院長定會親自送入宮中。至於原份已經送到了澹泊書局和西山書坊或許是別的地方,再過些天,全天下地人都會看到這個番外了。”
“要做這些事情,少了監察院的八大處怎麼成事?你這是在威脅朕?要讓天下子民瞧朕的笑話?”皇帝嘴角微翹笑了笑。
“不敢,只是請陛下三思,今日之事必當震驚天下,無論史官是否能挺起腰桿來,卻還有野史裨論,總是會記在書頁上,留在青史中。”
範閒微微低頭,平靜說道:“陛下乃一代明君,無論是我這個前監察院院長喪心病狂,還是賀大學士死有餘辜,寫在紙面上終究是不好看的,可若是陛下聖目如炬,想必又是另一番議論。”
“聽上去似乎是個可行的法子,然而若真地這般,豈不是朝廷寡恩?”皇帝陛下不知道是真地被範閒說動了,冷漠而譏諷地看著這個兒子。“但凡臣子,終究不過是陛下的奴才,一個奴才死便死了,死後卻能全陛下恩威,也算是他地光彩。”範閒的這句話說的何其刻薄,卻不知道是在諷刺自己以及朝廷裡的官員,還是已經死了的賀大學士,還是……面前這位總是不忘溫仁二字的冷酷君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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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朝廷行事自有法度,即便賀宗緯有罪該拿,自該由某司索拿入獄,好生審問。明正典刑,豈能粗暴妄殺?”皇帝陛下不知道是不是沒有聽出範閒話語裡的諷刺,冷漠說道。
“然。故今日因義憤出手之官員有罪,然而終究是上體天心,罪有可赦,至於我這個喪心病狂的暴徒,自然是赦無可赦。”範閒微澀一笑。說道:“以我之一命,換天下議論平息,想必沒有人會覺得賀宗緯吃虧。”
皇帝陛下聽著這看似溫和,實則冷厲地話語。卻並未動容。說道:“然則朕……終究是對賀大學士心中有愧。”
“死者已矣。”範閒不輕不重地吐了四個字出來。
不料皇帝的面上忽地生出一抹悵然陰晦之色,靜靜地望著他,半晌後說道:“若真是死者已矣,你今日又怎會入宮?”
範閒沉默不語,圍繞這個話題,皇帝陛下與他之間早已無需再論,上一次入宮關於父皇與陛下之間稱呼的差異,便已經描出這個分岔地模樣,而今日範閒入宮的絕決之態。更是將他的來意闡釋的一清二楚。
只是關於今日京都風雨的這些話,範閒終是要說清楚地,因為朝廷究竟如何定性今日的殺戮,哪怕僅僅是風向上的些許轉變,都會給那些忠於自己的部屬帶來程度完全不一樣地打擊。天子一言。其重如天。
西山書坊和澹泊書局早就已經做好了印發天下地準備,但是範閒確實不是想用區區清名來威脅皇帝。因為這根本是不可能地事情。他只是太過了解皇帝陛下的刻厲無情,一切以利益為先的理念。
賀宗緯既然已經死了,無論他生前怎樣得到皇帝的器重和賞識,可一旦變成了一具冷冰冰的屍體,那就只不過是一個再也沒有用處的奴才,對於一般的臣子官員,慶帝均視之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