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泰自然不覺得他所提出的是什麼無理要求,反而覺得是理所當然。
要知道在此之前,河洛碩果僅存的北齊據點金墉城還算是北齊方面的一個籌碼,北齊可以用此來交換西魏做出怎樣的許諾與讓步。
可是現在,原本作為北齊籌碼的金墉城已經主動投降到了西魏,那這籌碼的價值自然就不復存在了。如果北齊方面還想要求西魏做同樣的讓步,那就當然是得增加其他的籌碼了!
就這麼算已經算是很良心、很有誠意了,李泰甚至都沒有跟他們掰飭金墉城的歸降給西魏在戰場上所帶來的局面增益。如果這一點也算進去,那北齊還得加錢!
同一件事情,不同立場的人就會得出截然不同的判斷與感受。只看在場一眾齊使們眉眼之間全都流露出來的那種抗拒的意味,便可見在他們心目中顯然並不覺得這件事有多麼的理所當然。
不過唐王之前一番態度嚴厲的訓斥,也極大的擠壓了他們據此加以爭辯的空間,一旦做出推諉反駁,必然又會被責以沒有誠意、不肯為最終的和談成功做出努力等等。
在經過一番思忖之後,陸杳便站起身來說道:“唐王體恤降人,不忍見其親屬分別兩地,確是仁義為懷。然此群徒於我國而言乃是叛人,擒之殺之猶且難洩城地告失之恨,遑論禮送其親友出境、更加縱容罪員。
唐王所謂仁念,於我國而言,乃是軍法律令、治國之本,法之不存,國將不存,請恕實難應許此請。吾國今雖勢弱於人、急於求和,但原因也正是唐王之所秉持、不願多傷無辜士民,但若謀和須得拋棄立國之本,則如此卑微之和,不謀也罷!吾國上下,從來也不失不惜一戰、與敵偕亡之壯烈情懷!”
這一番話說的可謂是擲地有聲,就連一眾使者們聽完後臉色也都各有變化,有人面露憂懼之色,有人則暗暗頷首以示贊同。
李泰聽完這一番話,也沒有急於表態回應,因知後邊必有下文,只是耐心等待著。
果然陸杳在經過一番慷慨陳辭之後,接下來便又說道:“或謂人地無主、不合則去,唐王急於安撫此諸輕於去就之徒,不惜危言相勒,則某等使徒為求家國兩全,不得不應。
但也請唐王明白,我主心懷中興之志,多有慷慨情懷,未必肯輕屈威懾,天子一怒則血流漂杵,此群徒親屬未必還能保全。並非我主殘暴成性,而是此事實在常情難忍!以此敬告唐公,希望唐公能夠雅察。”
“陸舍人言辭藏鋒,怪不得能為齊主所使、入此言事。只憑今日一番辭令應答,異日鄴城相見,你可直來見我,不必轉訴他人!”
聽完陸杳這一番應答之後,李泰臉上便流露出幾分欣賞的笑容,這番話說的倒是軟硬兼得、恰到好處,也讓李泰對其不免另眼相待。
他稍作停頓之後,便又繼續說道:“既然雙方是要謀和,我自然不會讓你等為難。如若齊國肯將金墉城戍人家屬禮送南來,則河北方面,我也可作出一定的讓步。”
聽到李泰表示願意在河北方面有所讓步,陸杳等人心內俱是一喜,按捺住激動的心情疾聲問道:“唐王願將師旅撤離河北,雙方以軹關、河陽為界”
“我肯作出讓步,你等竟要以此相脅”
李泰聽到這話後又是一笑,旋即便抬手擺了一擺,著員取來河陽一線的簡略地圖,沿著黃河以北區域稍作勾劃,口中同時說道:“今雙方約定停戰於馬場一線,彼此暫不相擾。如若你國肯答應前事,則我師旅可再西撤數百里,太行以南彼此以沁水為界,並我師旅不再輕易涉水相擾。”
沁水發源於太嶽山麓,然後縱穿山西一眾山嶺向南而來,切穿太行山後流入河內平原,自河內平原的西北流淌至東南,最終在滎陽北面匯入黃河之中,沁水以西與黃河之間所形成的夾角基本上就相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