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清晰的覺到頭頂上有一股強大的壓力——那是父親的眼睛,它一定充滿了憤怒和深深的絕望。
“啪——”
父親終於爆發了,那隻美麗的菸缸落在了地上,炸成一朵藍色的小花……
談話就這樣結束了,我又一次摔門而去,甩下滿滿一屋子父親的吼罵和母親的淚眼、嘆氣及唉聲。
這是父親第二次對我發火,也是我一生中記憶最深的父親發火時的樣子。
父親是極少發火的,無論對誰無論發生了什麼事,印象中的父親總是一副大肚能容人的樣子。
即使他心情最煩躁的時候,或是突然發生他最忍無可忍的事情的時候,他也只是默默地躺在沙發裡,閉了眼睛,一隻手慢慢地掏出一隻煙,輕輕送到鼻子下面,靜靜地嗅,這樣過去幾分鐘,他就會緩緩地睜開眼睛,走回自己的房間,或者叫輛車,去到某一個地方。半個小時——總能在半個小時之內,他便準時出現在客廳裡了。那是一種大雨過後的晴朗,風平浪靜、清爽坦然,一切又都重新開始了。
父親的怒火給了我很大的觸動,它讓一個非常棘手的問題突然闖進並長時間佔據了我的腦海。是的,我這輩子究竟要做點什麼呢?
我不願上班,正如我不願上學一樣的不可救藥。
我討厭上班,準確的說是討厭我現在上的班。一天到晚傻呵呵的坐在辦公桌後面那張硬梆梆地椅子上,或者挪動著全身的器官,擺出各種各樣優美的表情和姿勢去迎來送往、握手、擁抱、拍肩膀、拍胸口、或者拍屁股……
每當我為這些是煩惱的時候,我總是能夠想到詩、想到詩人,想到顧城、北島、海子……
他們一定沒有機會享受這些煩惱吧。在我的意象中,詩人就是詩人,他們不需要工作、不需要住房、不需要吃飯、不需要拉屎、不需要女人……他們只需要靈感!
舊事如刀(12)
5
事情到了這一步,我倒是真的解放了。父親不再管我,他甚至都不願多看我一眼。
我每天早出晚歸,忙碌著一些大大小小的事情,譬如喝酒、譬如飆車、譬如喝完酒後飆車、譬如飆完車後喝酒,然後幾個人在夜深人靜的大街上鬼哭狼嚎一路狂吼……總之每一天我的時間安排得滿滿當當,勤勤懇懇,悠然自得。
後來經我的準姐夫阿默介紹,我參加了市裡一個叫做“西岸”的詩社。詩社包括阿默在內一共十五個人,十二男三女,最大三十三歲,最小的是我,二十歲。
發起人名喚老七,年齡三十三,是一個滿臉是疤的黑瘦的長髮男人。他沒有職業、沒有老婆、沒有家、甚至沒有父母,他說他只有詩,他的一生全都交給詩了。
他有一句話當時是很出名的:
詩是我的父母
詩是我自己
詩是我的靈魂
詩是我身體
詩是我的食物
詩是我的屎……
我們經常聚會。經費一般為AA制,地點大都選擇在市西北角的一個著名的湖泊的西北角一片空曠的土地上。那時這裡很荒涼,完全是野外的感覺。
我們在一大片荒草上搭起一個很大的帳篷,足夠十五六個人睡在裡面。然後就開始了為時十二個小時的夢幻“詩”旅。
那是一種“結廬在仙境”的感覺:清風、波影、暈月、繁星、啤酒、野草,還有詩。
對了,差一點還有愛情!
幾乎產生的愛情是在我和一個憂鬱的女孩之間。
女孩兒的名字我現在無論如何也想不起來了。應該是一個很大眾化的名字,類似於什麼葉什麼花之類。她是我們的一個社員,同時也是詩社精神領袖老七的崇拜者。當年的那種崇拜的概念與現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