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醒來……或者,我依然還在夢中?
這讓我想起莊周在兩千多年前的那種困惑:蝴蝶還是莊周?睡著還是醒著?
我當然不會認為自己是蝴蝶,我只是覺得自己有時候像一條狗,而且是那種無家可歸四處流浪的野狗,忙碌是為了刨食,兇狠是因為害怕,放蕩只是因為沒有家……
還能怎麼樣呢?做一條會做夢的狗或許命裡註定就該一生痛苦吧!
臨近天亮的時候我終於睡著了。
在夢裡,我又一次回到了那個夜晚,那個叫做“色生香” 的歌舞廳,那個紅黃交替變換熱情畢現的匾牌,那個滿臉油光說話陰陽怪氣的四兒,那個叫做芳芳的女子,那個留著長髮、瘦瘦的、溫柔的、有著乾淨的面板和美麗的手指的南方女子……
5
第二天一大早,希言就整裝出發了。
裝束依然是看似漫不經心實則精心修整,依然長髮飄飄、依然前衛而倜儻,像個有錢卻不羈的藝術家。這是我最欣賞希言的地方,穿衣的感覺和品位,很普通的服飾在他身上往往可以化腐朽為神奇,達到一種完美的境界。
“喏,換手機吧!”希言把他的手機扔給我。
“今天玩兒真的?”我懷疑地看著他。
“回來給你聽啊。”
“小心別讓人發現了!”老段提醒他。
我也提醒一句:“表現好點,別一二三就買單了。”
“放心吧,我會把你的記憶體錄爆的。”
“我那可是四個小時的。”
“區區四個小時,不值一提!”希言昂首挺胸地踱走了。
在接下來等待訊息的過程中,我居然忐忑不安,彷彿有點緊張、有點期待。
說實話這種演出本身對我並不具備任何吸引力。如果非要我給出一個理由的話,那可能就是:我只是很想親眼證實一下這次焦辛是否真的就這麼容易被希言俘虜了。
另外,有一點我始終不能釋懷,那就是,無論我如何批評與自我批評、否定之自我否定,我都不能把芳芳的影子從焦辛的身上趕走。每次見到她,我心裡就咯噔一下子,半天回不過神兒來。
上床前後(6)
沒想到事隔八年,那個和我相處還不到三個小時的江南女子,居然還如此新鮮地活在我的記憶裡……
小艾又一次放了我鴿子。她本來說好今天上午來的,卻不知為什麼突然間又失去了蹤影,直到下午六點仍然不見人影,而且手機關機。這個王八蛋!
六點半的時候,希言的手機簡訊發過來:一切盡在掌握!
我在腦海裡開始不斷地勾勒和剪接著這樣一組鏡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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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一片空曠的寂靜的區域裡,沒有人、沒有樹、沒有房子、也沒有風,周圍是一片灰色,瀰漫的漂浮的灰色,像浮蕩的灰塵……
慢慢的,開始出現兩個人,希言和芳芳——不,是焦辛,希言和焦辛!兩個人相互勾著肩搭著背,一路走來……
這時突然一棟大樓拔地而起,一個明晃晃的酒店招牌熠熠生輝。
兩個人猶豫了一下,左右看看,然後對望,然後再左右看看,最後飛快地走進去……
接著,大樓消失了,整幅畫只剩下瀰漫的灰色,無處不在,像浮蕩的灰塵……
晚上,希言果然不負眾望,滿載而歸。
他一進門就把舉著手機,並且把音量開到最大,裡面傳來嗚哩哇啦、嘁哧喀喳、丁零當啷、吭哧哎喲的聲音,還隱隱伴著呼呼喘氣的聲音。
希言舉著它,像巫師舉著一件法器,目光掃過眾人,又彷彿君主俯視眾臣,神色矜持而傲慢。
我接過手機,放在手裡,不知觸到了哪個鍵,手機在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