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名之地。”
十二月中,埃奉突然對旅遊書籍失去了興趣。那時已經唸了將近十二本書吧,正當我們努力在費德列克·S·丹倫堡的《峽谷遊》(敘述鮑威第二趟的科羅拉多河之行)裡行走的時候,他打斷了讀到一半的句子:“我想夠了,佛格先生。現在愈來愈沒意思了,我們沒時間可以浪費。還有工作要做,還有事要料理。”
他所指何事,我毫不知情,但我非常高興地把書放回架子上等候他指示。結果頗讓我失望。他說:“到街角去,買份‘紐約時報’。休姆太太會給你錢。”
“就這樣?”
“就這樣。快去快回。沒時間好混。”
在這之前,埃奉一直對時事毫無興趣。休姆太太和我有時候會在吃飯的時候討論,但這老頭從未加入談話,連點意見都沒有。但現在這變成他惟一想做的事,接下來的幾個禮拜,我每天上午都必須很勤快地為他朗讀“紐約時報”的文章。越戰的報導佔了相當大的版面,但他也同時要求聽點其他新聞:國會辯論、布魯克林的三級大火、布朗克斯的刺殺、股市報表、書籍評論、籃球得分、地震。這跟先前派我出去買報紙的急切口吻根本一點都不符合。埃奉顯然是在計劃什麼,但我可沒空去想像。他拐彎抹角地前進,慢吞吞地進行貓捉老鼠的遊戲,在遊戲中繞著自己真正的意圖大兜圈子。他無疑是企圖混淆視聽,但這些策略卻又如此顯而易見,似乎在告訴我要提高警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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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宮 4(11)
上午的新聞時間總是以徹底讀遍訃聞做為結束。這些訃聞似乎比其他文章更能抓住埃奉的注意力,有時我會很驚訝,他對那些平淡無奇、乏善可陳的敘述,竟然會這麼專注。企業鉅子、政治家、插國旗的人、發明家、默片明星:他們平均地分享到埃奉的好奇心。日子一天天地過去,我們漸漸將愈來愈多的時間投注在訃聞的版面上。
某些故事他會要我念上兩三遍,訃聞比較少的時候,他就會要我念版底用小號字型印刷的付費公告,像是:喬治某某,享年六十九歲,鍾愛的丈夫和父親,家族與友人敬誌哀戚,本日下午一時整將於哀傷聖母公墓入土。埃奉對這些乏味無趣的敘述似乎未曾感到厭倦。將近兩個禮拜的時間,那些訃聞都是留到最後再念,現在他終於完全拋開聽新聞的藉口,要我直接從訃聞版開始。我對文章順序改變並沒有意見,但是一等我們兩人開始全心鑽研這些死亡事件,他不再要求我念其他東西時,我就明白,我們終於來到了轉折點。
“現在我們知道這些聽起來是怎麼一回事了吧,小子?”他說。
“我想是吧。”我回答:“我們念過的當然夠我們抓到個大概了。”
“這讓人覺得很悶,我承認。不過我覺得計劃開始之前總得先做點小研究吧。”
“計劃?”
“我的死期就要到啦。傻蛋都看得出來。”
“我不期望你會長生不死,先生。可是你已經活得比別人還久,當然沒理由會覺得你撐不下去。”
“也許吧。不過要是搞錯的話,那可是我有生以來頭一次出差錯。”
“你是說你知道。”
“沒錯,我是知道。一百個小徵兆跟我說的。我沒時間了,我們得快點開工。”
“我還是不懂。”
“我的訃聞哪。我們現在得就開始寫。”
“沒聽過誰自己寫自己訃聞的。別人會幫你寫的──等你死了以後。”
“要是他們知道真相的話,是沒錯。但如果檔案資料裡什麼都沒有,怎麼辦?”
“我懂你意思了。你想先彙整好一些基本資料。”
“正是。”
“可是你憑什麼認為他們會想刊出來?”
“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