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拿過桌上的鬧鐘,看時間顯示已經是十一點了。
她將鬧鐘的響鈴時間設定到早上五點半。
只有六個小時了,她要抓緊時間睡覺!
她定了定神,將被子拉起來蒙到頭頂。
小灰灰呼嚕呼嚕在被子裡鑽,鑽過來趴在了她胸口上,像塊貓餅,傲嬌地眯著眼,下巴搭在她肩膀上。她抱住小灰灰,在溫暖的呼嚕聲中,慢慢沉入睡眠。
夢裡風很大。呼嘯的北風颳過屋簷,掀動著瓦片粼粼作響,隱隱約約有個聲音在喊她的名字,尖利急促:「楊鑫!楊鑫!」也不知是夢裡還是夢外。她心慌意亂,掙扎著一遍又一遍答應,像被鬼怪附體了一般:「哎!哎!」那聲音還是拼命在叫。她才意識到自己根本沒醒,只是夢裡回應,並沒張開嘴。
但那呼叫聲近在咫尺,越來越清晰了。
忽然一陣大風颳過,「哐當」一聲脆響,屋頂的瓦片被吹落在地。她猛然一下神明歸位,眼睛睜開,就聽到隔壁屋裡楊文修在叫她:「楊鑫!楊鑫!」
不是在做夢!
那呼叫聲比她之前聽過的任何一次都要恐怖、急促,好像人被掐住了脖子,臨死之前發出的求救哀鳴。她思維大亂,飛快地掀開被子,跳下床。呼叫聲一直在持續,屋子裡黑漆漆的,她手忙腳亂,甚至來不及拉開電燈。她身上穿著背心和短褲,來不及穿衣,也來不及找拖鞋,光腳踩在地上,直奔隔壁臥室。
臥室推開,是楊文修。
他自己開啟了電燈。床上的被子掀開了,他一條腿伸到了床外,半邊身體靠在床上,手指僵硬蜷曲,緊緊抓著床頭櫃,臉色變作煞白。他好像在試圖下地,但身體已經完全不停使喚。
楊鑫嚇住了!
在她衝進門的這一刻,楊文修已經失語了。
他仰著頭,嘴唇哆嗦著,卻沒能發出聲音。楊鑫恐懼顫抖地看著他,半天不知道該怎麼辦。楊文修以前發病都是能說話的,會指揮她怎麼做,怎麼找藥怎麼倒水怎麼攙扶,而今他已經無法指揮。
楊文修半邊身體懸在床上,她本能的反應就是想攙扶他。她衝上前,卻發現自己太弱了,她的力氣根本扶不動他。
藥!
藥!
對,藥,他需要藥。她慌忙去翻抽屜找藥。抽屜裡有很多速效救心丸的小瓶子,卻全是空的。她才想起,家裡根本沒有這個藥了!楊文修之前在楊醫生那買這個藥,三百多一瓶,抵他半個月工資,裡面卻只有幾顆。他嫌這藥太貴了,吃不起,便沒再找楊醫生,而是找街對面的劉爺爺輸液,說劉爺爺輸液有效,收費不高。這種事楊鑫也不懂,他看什麼醫生吃什麼藥都是聽他自己做主。
沒有藥!
怎麼辦……怎麼辦……她腦子裡一團亂。找醫生,對,找醫生,她轉身看楊文修,意外地發現他忽然轉過了身。
他背對了她。
怎麼了……沒事了……她腦子裡已經完全空了。然而下一秒,她的恐懼炸開了。她心驚膽戰地看著楊文修埋著頭,背弓了起來,手腳收起來,像蝦子在開水鍋裡一樣慢慢地蜷縮成一個c形。他一邊收縮,一邊抽搐。
她要嚇瘋掉了。
她赤著腳,飛快地衝出門。二月的寒風迎面吹來,刀子一樣割著她赤裸的手臂。她感覺不到冷,眼淚卻隨風下來了。
醫生,醫生。
她想,應該去找楊醫生的。楊醫生那有速效救心丸,楊文修每次發病都是吃這個藥,急救管用。但楊醫生家住的遠,離家有兩公里,跑去了再跑回來太久了。劉爺爺就住在街對面。她沒有法子了,衝到劉爺爺家鋪子外面,發了瘋似的拼命砸門:「開門!開門!有人在嗎!」
「開門!開門!」
她一邊大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