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軍、軍隊?!
雲瑤被自己的念頭嚇了一跳,忙仔細看去。她剛剛走出來的那扇門,明顯是宮室的側門,外面依然是黑漆漆的一片,看不清到底是街道還是野外。但距離宮室大約五十米的地方,卻整整齊齊地站著一圈衛兵,手裡持著火把,沉默地圍成了一圈。
見到她出來,那些軍士們交頭接耳了一陣,但很快便停下來了。
大概是因為她的身份低微,又或是因為事情已經塵埃落定的緣故,這些衛兵們似乎不打算找她的麻煩。他們整整齊齊地在宮室外面圍成了一圈,舉著火把,表情一片肅穆。
藉助火把的光芒,雲瑤看清了他們旗子上的字。
秦。
一個秦字囂張地飄揚在夜空裡,黑壓壓的秦軍包圍在宮室旁邊,沒有說話,也沒有動作。
雲瑤愣愣地看了一會兒,發現他們確實不打算理睬自己,又小心翼翼地折返回去,朝宮室的另一端跑去。這裡實在是太古怪了,被秦軍包圍卻不佔領的宮殿,難道這裡是六國當中某一國的宮室,剛剛被秦軍攻破,某位大王正在準備赴死麼?
但剛剛那些秦軍們身上乾乾淨淨,表情甚至還有些戲謔,完全不像是開戰的模樣啊。
她有些疑惑不解,又在這座結構精巧的宮殿裡跑了一會兒,終於聽到了人聲。
“不,你不能這樣!”是個尖銳的女聲。
“哼……”
“不——”
一聲撕心裂肺的女聲過後,所有的聲音都靜止了。一切都像是黑白電影裡裡的靜默,在她的面前一幀幀的切開,又迅速地連成了一片:年輕的男子負著手,陰陰地望著面前的人,冷笑道:“寡人已將長信侯車裂示眾,母后還看不清眼下的情形麼?叛賊的這兩個逆子,自然是非死不可。”
他一字一字地說出非死不可四字,彷彿那兩個孩子的父親,與他有不共戴天之仇。
他面前跌坐著一個女子,捂著面,嗚嗚地哭泣。他不為所動,一直這樣冷冷地站在女子面前,絲毫不掩失望之色,“寡人已下令封鎖萯陽宮,母后便在這裡好好待著罷。”
女子跪下來求他,抓住他的衣裳一角。他揮劍斬斷了一片衣袍,又陰冷冷地說道:“唔,寡人還忘了一事:呂相年紀大了,早該去巴蜀之地頤養天年,母后是想今晚送他去呢,還是明晚呢?”
他低下頭,眼裡有著一絲諷刺之意:“總不能再像長信侯那般,陪伴母后左右了罷。”
言罷男子一拂袖,果決地離去了。女子呆愣愣地坐在地上,泣不成聲。
雲瑤站在他們的視線死角,以一種誰都想不到的角度,看完了這一幕。
那一卷黑白膠片終於定格了,男子持劍離去,女子伏在冰涼的地板上嚎啕大哭,宮殿外頭血肉模糊的一團,自不消說,肯定是那兩個被摔死的孩子了。她愣愣地看著,許久才從記憶裡找到了幾個名字:嫪毐、趙姬、呂不韋、秦王政。
嫪毐試圖在蘄年宮發動政/變,被嬴政誅殺,哦不,是車裂。
趙姬被囚/禁在萯陽宮,兩個私生子被嬴政命人摔死。
至於呂不韋,她記得他後來是被流放了,但卻記不清是什麼時候被流放的,又被流放到了哪裡。
她小心翼翼地走上前去,輕聲喚道:“太后。”
她用的是咸陽話,似乎是天生自帶的技能。
事實上剛才秦王政與趙姬所用的也是咸陽話,但不知為何,她能聽懂。
地上的女子抬起頭來,見到是她,慘慘地笑了一下。她從趙姬的眼神裡,看出趙姬對“自己”並不陌生,至少不會因為“自己”的突然出現而感到驚訝。再聯絡到剛剛那間屋子裡的小勺子小筷子,不難猜想到,“自己”原先就是替趙姬照顧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