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邊都知道韓琇被送去是做什麼的,因此她的傷勢不會成為阻礙,護國公府的人聞言嗤笑了一聲,便吩咐丫鬟將人扶上了馬車。
甄兮始終安靜,臉上不但沒一點懼怕,連突然又瞎又啞的恐慌都不曾見到。
馬車對面坐的是瞿琰從邊疆帶回來的馬嬤嬤,跟著伺候瞿家人也有十個年頭了,她是邊疆人士,長得孔武有力,對瞿家忠心耿耿,瞿琰讓她來照顧他剛找回來的小表弟,她一見那個乖巧的少年就喜愛心疼上了,因此得知內情的她,對頂著韓琇殼子的甄兮極為不客氣。
甄兮看不到自然懶得理會,她一路上都在想,要不要向懷安透露自己的真正身份?
當然,這事目前有幾個問題。
首先,她眼瞎口不能言,手還斷了,寫字溝通的可能性幾乎為零,沒法與懷安交流。
其次,她不知她說的話,他會不會信。
再一個,她死前懷安對她說的話,他說他始終沒放棄,她那時候都要死了,自然無需面對,可若他真信了她的話,她又要如何面對他?
甄兮思來想去,既然她的客觀條件已限制了她的選擇,目前只得靜觀其變。
她想到死前她曾讓懷安不要尋仇,他那時候答應了,沒想到最終還是在騙她。
如今韓琇本人已經消亡,她再想做什麼亦是無濟於事,只是想到如今她佔了韓琇的軀殼,她也不禁唏噓。
馬車走過街巷,甄兮聽著外頭的喧鬧聲,可惜的是沒法親眼去看了。
一刻鐘後,馬車停下,甄兮被人略顯粗魯地扶著下了馬車。她看不見,自然也沒法自己走動,只得站在原地,直到有人拉住她的手臂,引導著她向前。
她走得吃力,要多費些力氣才能跟上。也不知過了多久,她終於得以停下,並被帶入一間屋子中。
其後再沒人管她,甄兮便也坐著不動,也不知過了多久,她渴了,左手摸索著去拿桌上的茶壺。
左手不是她、也不是韓琇的慣用手,好在拿茶壺這種並不精細的活並不影響,她很快便摸到了茶壺,又往旁邊摸到了倒扣的茶杯,將它翻過來。
因為看不到,甄兮拿起茶壺倒水時動作很慢,側耳傾聽,一開始她聽到的是水滴落木頭的聲音,四下移動之後終於聽到水落入瓷器的聲音,她才稍稍加大注水量,等聽聲音感覺差不多了,便放下茶壺,摸索著拿起茶杯。
才剛喝了一口,甄兮便感覺到了一種強烈的存在感。她放下茶杯,抬起頭&ldo;看&rdo;向前方,自然什麼都看不到。
她甚至沒法出聲詢問,是誰進來了。
某個瞬間,甄兮感覺到前方很近的地方有風吹拂過她的面頰,她很快意識到,有人走近了她。
是誰?
會是懷安嗎?
孟懷安看著面前形容悽慘的韓琇,臉上揚起燦爛的笑容。
&ldo;是真的自殺沒死成,還是做給我看的,指望我因此而放過你?&rdo;他的聲音帶著笑意,若不聽他話中內容,這樣的聲音和語調聽得人十分舒服。
甄兮聽出了這是孟懷安的聲音,只是說著這種話的孟懷安,與他印象中的少年有了些許偏差。
果然還是她的死,讓他大受刺激吧?
甄兮如今說不出話來,便只好保持沉默,靜靜地坐在那兒。
孟懷安早從馬嬤嬤那兒聽說了韓琇的狀況,只不過他懷疑她是裝的。他記起還在風和院時,她學兮表姐,還是能學得幾分相像的。
孟懷安輕笑一聲:&ldo;此刻是不是想將我大卸八塊?你來給我做妾,便再也不可能肖想我那位堂哥。恨我嗎?&rdo;
甄兮微微動容,雖說懷安的聲音含著笑意,可她覺得有些心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