埋首床上的塞楞額躲閃開來,往內側移了移身子,悶悶地說,「師父,你這樣做,是為什麼?」
「為了讓你今後長記性!上回還信誓旦旦地向我保證說會謹慎行事,轉眼就鬧出這樣的事來。你以為讓驛使傳信是小事嗎?若不是將軍知你底細,你以為是僅僅十杖就能了結的嗎?」抹了藥膏,狠狠地在塞楞額背上揉了開去,聽到他嘶嘶的抽氣聲,莽古泰心裡也不好過。
「我知道你著急給語兒寫信,可這家書也該照著規矩,每月軍中不都有寄家書的日子嗎?」莽古泰沒想到自己那日的傳話竟會讓這下子犯了渾,差點闖了大禍。
「我等不及嘛,你不也說了她是因為沒收到我信,才會那樣憔悴的麼。我不忍心讓她難受,就想著趕緊給她寫信。」依舊悶悶地說。
這次杖罰讓塞楞額在床上躺了足足半個月,可信卻是在送出八日後就到了語兒手中。匆匆展開信紙,依舊是他的風格,寥寥幾字,便將她的心奪了去,兩行清淚落下,卻是笑了出來。
「天涯地角有窮時,只有相思無盡處。」
那日後,語兒算是舒了心,臉色也逐漸恢復了紅潤。那信隔了幾日讓馨兒無意中給瞧見了,心中不禁對妹妹有了一絲羨慕,對於塞楞額的態度,似有軟化。「語兒,你也別太擔心了,這場仗,估計一時半會兒也打不完,你可得多些耐性。」輕輕拍了下妹妹的手背,馨兒柔柔地說了句。
「豈有此理!吳三桂這個反賊,竟然想妄自稱帝,我看他是活得不耐煩了!」剛得了探子回報,吳三桂已在籌備登基稱帝,費揚古一怒之下甩了杯子。
「佐領不必激動,日前湖廣總督蔡大人已奉命率領綠旗兵進攻嶽州,據說殲寇甚眾。到時與我軍勝利會師,來個前後夾擊,不用擔心吳三桂不死。」莽古泰卻顯得頗為鎮定,許是這樣可惱的人,作戰時沒少見,也就沒有費揚古那麼憤慨。
「塞楞額,上回讓你受了杖責,你可怨我?」不知覺出征已四個月,嶽樂忙於排兵布陣,思考作戰對策,與兒子也沒了機會見面。上回見面竟然是塞楞額犯了紀,身為主帥的他親自審問,之後更是狠心下令責罰,再之後,父子倆便是同在營中,卻不相見。
「回將軍,下官犯錯,理應受罰。如今得了教訓,今後不敢再犯。」想起阿瑪當時狠心的軍令,明知道是無可奈何的選擇,自己的心卻不由自主地抽疼。自從自己選擇了入仕,阿瑪似乎再也不像過去般疼寵自己了,難道阿瑪還在生自己的氣?
「我聽莽古泰說,你上回是著急給京裡的人寫信才擅自用了驛使。不知是京中的哪位人物,可以讓你如此費心?」兒子與自己逐漸疏離,實在不是嶽樂想見,可既然他選擇了入仕,選擇了這條路,那當父親的,只能在有生之年,盡力教會他如何在這渾沌中求生便是了。記得初聽他犯紀緣由,嶽樂也是一驚,思考了些時日,便將他召了來,也好問個明白。
「阿瑪,其實兒子原本就想告訴您,只是因這徵藩之事給耽擱了。」塞楞額心中苦笑,師父啊師父,你怎麼老在背後踹我一腳呢?說要幫我的是你,可是這告密的還是你,你究竟是要幫我還是要害我。
事已至此,再做隱瞞倒是無甚必要。難得阿瑪開口,自己只管順杆子往上爬就是了。之後便大致將自己與語兒之事道出,邊說邊細細觀察阿瑪臉上的神情,可嶽樂偏是一副面癱相,叫人看不出個所以然。
「所以說,你為了兒女情長,意氣從軍,又為了兒女情長,衝動違紀?你真是我的好兒子!」多年來這個兒子是自己最上心的,一直覺得庶子的身份是虧欠了他,不願他入官場,於是寧願自己在朝中一力承擔也不曾鬆口要他代為分擔,如今他非但瞞著自己要了婚姻自由,還和漢人女子私下相好。所做之事荒唐至極,讓他這個安親王還有何顏面去與明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