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我原來的班主任。」
「那你怎麼想的?」
陳年盯著爐子裡噼裡啪啦的燒的通紅的木炭,半晌沒吱聲。
張進又在邊上點了一根煙,沒骨頭似的倚旁邊的柱子上:「我這你要走要留都隨意,你走我照常開,你來我什麼時候都敞著門歡迎。」
陳年沉默了大概有個一分鐘,沒接話,只看了一眼張進臉前繚繞的煙霧:「少抽點兒煙。」
-
陳年沒走,他還沒想明白這事。
張進後來也沒再提。
很快,日子就這麼一天一天在嘈雜的吵鬧聲和燻的人汗流浹背的熱浪中過去。
好像也就一眨眼的時間,樹梢裡驟然傳出一聲蟬鳴,十六歲的夏天,來了。
陳年是在黃昏的時候碰到寧溪的。
彼時天邊的晚霞鋪了一整個天際,昳麗濃稠的淡粉橙橘像揮灑開來的水彩,一路流淌至無邊的盡頭。
寧溪背了書包穿著校服出現在被照的昏黃的樹下,安靜又纖瘦,同從前的模樣大相逕庭,就是扔人堆裡也沒什麼存在感。
還是寧溪先認出的陳年。
她雙手拽著書包背帶,有點不敢置信的看著端著菜走到最邊上這桌的身影:「陳年?」
陳年聽到聲音回頭,盯著寧溪看了好半天,臉上露出個有點冷的表情,沒說話。
那件事情已經過去幾月,但當時的那一幕對一個人來說或許永遠都不會完完全全過去。
寧溪沒在意陳年的冷淡。
她也沒資格在意。
陳年可以永遠對她露出這樣的表情,也可以永遠都不原諒她。
這是她應得的懲罰。
她只是一直有點愧疚,想要當面跟陳年說聲抱歉。
可等她回過神,無論是附中還是致遠,早就都找不到這號人。
眼下也算是,陰差陽錯。
寧溪在陳年有點冷的目光中走上前去:「你現在,怎麼會在這裡?」
第 65 章
陳年很快折回身去,只冷冷拋下一句:「你覺得我應該在哪裡?」
寧溪一愣,方才想起那天下午,走進來給陳年那一巴掌的陳柏和領著陳年急匆匆辦退學手續的梁芝。
她以為在她澄清後,那件事就過去了,一切都會慢慢好起來。
可現在看起來,並不是這樣。
雖然不知道後來到底怎麼樣了,但眼前的一切足以說明,陳年過得並不好。
折磨了寧溪無數個夜晚的愧疚再度冒出,她盯著那道清瘦的背影,幾秒,隔著人群喊出一句:「對不起。」
陳年腳步一滯。
寧溪一路小跑著追上來,跑到陳年面前,眼睛發紅的再度重複了一遍:「陳年,對不起。」
「當時我真的不知道,這件事情會被你帶來這麼大的傷害。」
她的母親早逝,打小寧遠就抱著一種補償的心態,恨不得將她寵上天。
從小到大寧溪要什麼有什麼,想幹什麼幹什麼,就算是要星星要月亮寧遠都恨不得踩著梯子替她摘下來。
自由肆意的長到十六歲,她不知道什麼能做什麼不能做,只知道想做什麼就去做,反正不管她錯的有多離譜寧遠都會跟在她身後幫她擦屁股。
於是由著性子,只是因為想追一個有點興趣的男生,她就讓陳年淪為了眾矢之的。
直至周烈找過來掐住她的脖子要她澄清,那時候她第一回感受到死亡的氣息。
沒有在開玩笑,如果她不做這件事,她真的會死。
周烈用他的眼神和行動告訴了她。
在逐漸稀薄的空氣和逐漸空白的意識裡,寧溪決定澄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