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伸手接過酒罈來聞了一下,道:“真是好酒。”
輕寒笑道:“你也別急,這酒不好冷著喝,得溫一溫。”
於是就讓人送了溫酒的暖爐上來,順便撤掉了幾個菜,只留了一些下酒菜放在桌上,這樣子就像我們是在這些歇息品酒一樣,只不過,此刻的心情沒有了之前那樣的輕鬆歡愉,也不是真的歇息品酒時的閒適,大家都沒有說話,水汽氤氳,酒香四溢,卻彷彿被一種沉悶的氣氛籠罩著,甚至都飄不出這個小亭子。
隨著爐子上的熱水咕嚕咕嚕的直響,酒也溫好了,那味道彌散在這個小小的亭子裡,只一聞,都要讓人醉倒。
輕寒給我斟了一杯,然後又將酒壺放到裴元灝的杯口上,卻並沒有立刻斟酒,而是看了他一眼。
裴元灝一直沒有說話,眉頭微蹙,顯然還在糾結這酒的來歷。
不過,糾結到現在,實際上也沒有任何的辦法,輕寒笑道:“馬上就要過子時了,新舊交替,永珍更新,陛下有些心事也可以放一放。先品一杯酒吧。”
聽見他這麼說,裴元灝這才點頭道:“好。”
於是,三個人都各斟了一杯溫熱的酒。
我先喝了一口,因為是剛剛溫好的,入口綿柔,暖融融的好像迎面吹來了一陣春風,輕柔的拂過,那酒潤得一下子就從喉嚨流淌了下去,那種暖意一瞬間遍及了周身,連四肢五體都被暖到了;等到喝下去之後,才有一股回甘湧了上來,那種甜香又很快在口腔中彌散開來,好像有一朵蓮花在舌尖綻放。
我忍不住“唔”了一聲:“好甜。”
裴元灝喝了一小口,雖然臉上沒什麼笑容,但嘴角眉梢間的緊繃還是放鬆了一些。
又喝了一口之後,他輕吐了一口氣:“好酒。”
輕寒品了一下味道,說道:“這酒不像是蜀地的酒啊。”
我點點頭:“蜀地的酒更辣一些。”
“對,所以我酒窖裡的酒都要放滿年頭才拿出來,不然那味道真的太辣了。”
“那這酒是哪裡的酒?”
輕寒又喝了一口,咂摸了一下味,說道:“這酒,像是我家鄉的酒。”
我抬頭望著他:“揚州那邊?”
“應該是那附近的,而且用九十月的桂花泡過,才有這樣的甘甜滋味。”
“是麼……”
“嗯,我以前也喝過這樣的酒,芸香他們家泡過,只是,沒有這一罈這麼好罷了。”
“……”
慢慢的,三個人都沉默了下來。
可是,大家卻默默的繼續喝著酒,不一會兒,小半壺酒就被喝沒了,就又溫了半壺。
聽著火爐裡熱水咕嘟嘟的聲音,裴元灝一直沉默著,突然說道:“其實,朕小時候也曾經這樣過過一個年。”
“哦?”
我和輕寒不知他為什麼突然冒出這麼一句,都轉過頭去看他。
他說道:“那個時候,才**歲,是宮裡上下都拿著我們幾兄弟沒辦法的時候。”
“……”
**歲的男孩子,可不是人嫌狗不待見的時候麼。
裴元灝伸手在那火爐上蒸騰而起的熱氣中央揮動了兩下,霧氣蒸騰,他的目光原本銳利清醒,這個時候似乎也隨著那霧氣變得有些朦朧了起來,說話的聲音都溫柔了許多:“那一年,我記得父皇在大殿裡宴請群臣,我們幾兄弟嫌他們說話膩歪,就偷跑了出來。”
“……”
“四弟說,他偷了御膳房的一壺酒,要跟我們一起喝。”
“……”
“父皇那個時候是不讓我們喝酒的,他自己想喝,又怕父皇責罵,所以就牽著我們兩個。”
我一聽就知道,他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