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三)
讓功一事讓段韶說的分外懇切真誠,就好似真真是蓀歌力挽狂瀾一般順理成章。
段韶位極人臣,大權在握,卻偏偏又聲名不顯。
教育家中子弟極為嚴格,鮮少鬧出仗勢欺人的醜聞,整個段家安靜沉寂的就像是北齊的一粒沙子,泯然於眾。
可明明,段家在北齊就是不可撼動的龐然大物。
北齊高家歷任掌權者一個比一個瘋魔變態,可卻不約而同對段韶信任有加。
若說殘暴瘋癲的北齊還有美談,那便就是高家和段韶的相得益彰了。
不簡單啊!
蓀歌再一次在心中感嘆道。
“一切都有父皇裁定。”
隨心所欲如高湛,她可猜不透高湛的心思。
當日太武殿一番談話,讓她知曉,高湛絕不是如傳聞中那般無知愚昧。
也許,高湛只是太清醒了。
清醒之後,選擇了逃避和妥協,選擇了及時行樂。
越是如此,高湛就越是無懈可擊。
他喜歡享樂,喜歡刺激,喜歡奢靡,從不掩飾,也從不畏懼流言。
段韶連連點頭,不再多嘴。
兩日的時間眨眼而逝,洛陽城的氣氛也因高湛的親自到來熱絡到頂點,軍中將士更是如此。
從軍者所求,於公保家衛國,於私蔭庇親族,戰功便是獲得封賞往上爬的途徑。
高湛來到洛陽軍中,論功行賞,烹羊宰牛,烈酒高歌。
領軍將軍高長恭加封尚書令,位同宰相。
甚至高湛還明言,以高長恭的英勇善戰,假以時日,必將以大司馬一職饋之。
北齊的大司馬,與大將軍併為“二大”,典武事,在三公之上,可謂是位高權重。
人人皆知,高長恭的未來一片錦繡。
唯有段韶,精神奕奕的眸子中閃過憂慮。
邙山之戰,他主動提議讓高長恭掌中軍讓出風頭,一來為了自保,二來為了讓高長恭有出頭之日。
他年歲已高,北齊的未來需要有年輕人護衛。
可高長恭風頭太盛,並不見得是一件好事。
如今陛下不懼高長恭功高蓋主,那若是以後太子繼位呢?
要知道,在北齊,哄搶皇位並不罕見。
一旦太子殿下起了猜忌之心,今日的風頭便是高長恭的催命符。
可他和斛律光皆已是半截身子入土的人,高長恭若安,便可繼續保北齊數十年不覆滅。
可若是……
想到此處,段韶的眼神暗了暗,朗聲道“臣要為太子殿下請功。”
蓀歌:……
╭(╯^╰)╮
這老頭兒是隻盯著她一個人了嗎?
“太子殿下危急關頭趕至金墉城,王旗一出,金墉城軍民振奮,上下一心,勢氣大漲。”
“此乃第一功。”
“因太子殿下援救及時,幫助金墉城守將撐到了蘭陵王到來,邙山之戰,殿下功不可沒,此乃第二功。”
“殿下赤子之心不貪功,此乃第三功。”
蓀歌撇撇嘴,無語至極。
為了湊夠這三功,著實是為難段韶了,何時不貪功都成了功勞了?
“陛下,老臣提議重賞殿下,這也是軍中將士眾望所歸。”
段韶話音落下,匯聚在蘭陵王高長恭身上的視線淡了許多。
高長恭的功勞無人抹殺,但被段韶一通天花亂墜的胡說八道,最亮眼的反而成了蓀歌,高長恭只是陪襯。
段韶的打算,蓀歌略一思索便知其用意。
不就是怕蘭陵王風頭過盛,引得皇室忌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