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那以後，家裡的氛圍就不正常了。我媽要時刻掌握我爸的行蹤，但凡我爸有一點點偏差，迎接他的將是我媽歇斯底里的盤問和各種正義的批判，她有時大喊大叫，有時崩潰痛哭……”

“我以為他們最終是要離婚的，因為我已經有些受不了我媽了。但我爸卻耐心地接受我媽的各種道德的審判，積極努力地修補他們的婚姻關係。我媽說我爸沒良心，其實我倒真的希望他沒良心，因為那樣他就會跟我媽分手了，然後去找他愛的那個人，我媽可能也就傷透了心，就會去找一個愛她的人，如此皆大歡喜，我的痛苦也就解脫了……”

“但他們就是不放過彼此，拿不起也放不下……當然，他們也不是一直都吵，他們也有好的時候。比如，我媽會做我爸愛吃的菜，我爸也會在他們結婚紀念日的時候給我媽買來一大束玫瑰花……在有外人在的時候，他們永遠都是一對恩愛有加的夫妻，他們會互相維護對方，但私底下經常會冷言冷語，這個世界上只有我知道，他們的相處模式是病態的。”

“我媽總說她不離婚是為了我有一個健全的家庭，她讓我感激她、回報她，讓我不要像我爸一樣‘沒良心’，她說她的世界裡只有我了……我揹著一個以愛為名義的包袱，經常覺得喘不過氣來……其實我這個健全的家一點也不能讓我感覺到幸福。”

“我不能有我自己的想法，必須全部聽她的，就連我喜歡的衣服鞋子品牌也必須得聽她的，她看不上的鞋子就不會允許我購買……我的成績必須保持在班級前五，在學校的時候不能跟男孩子接觸，哪怕是在大學，她也不許我談戀愛，因為我的另一半隻能在c市本地找，我將來的婆家跟孃家的距離不能超過車程半個小時……”

“其實，只要是不違反我的原則、不影響我的婚姻生活，我也想按照她的心情去做，比如不遠嫁這一點，我完全聽她的建議……”

“好了，下面說說今天晚上我跟她吵起來的原因，其實她剛才也說出來了，因為她覺得我婆婆當甩手掌櫃，不親自照顧我，扒拉扒拉說了一大堆婆婆的錯漏，我還沒回兩句，她就說我幫外人說話，說我被別人收買了心……她在這個家裡總是時時刻刻要去提起我肚子裡孩子的來歷問題，總是想讓子洋感激我……”

“這不是我想要的夫妻關係，相反，我一直以我爸媽的夫妻關係當反面教材，我爸做錯了事，我媽沒有離婚，對我媽來說，她一直覺得自己這樣做是受盡了委屈，我爸得感激涕零，感謝她的‘不殺之恩’……”

“這兩個孩子是我跟子洋兩個人共同的決定，所以不存在誰感激誰，我們要孩子是為了給這個家增添更多的色彩，是為了讓自己的生活更幸福，沒有誰比誰更偉大。雖然受罪的人是我，但自古生孩子不就是女人做的嗎？誰讓造物主把子宮裝進女人的肚子裡呢？如果子洋也有子宮的話，我想他也願意把孩子裝到他肚子裡……”

“你怎麼說著說著皮起來了？”兒子皺著眉說道。兒媳聽了掩面而笑，我也跟著笑了。

本來是一個悲傷的故事，我跟兒子聽得淚眼婆娑的，兒媳卻話鋒突轉，說話氛圍也輕鬆起來。

“再讓我媽待下去，她可能會把我跟子洋的夫妻關係變成她和我爸的翻版。我可不想跟丈夫之間出現什麼不可調和的矛盾，子洋是有一點隱疾，但我們夫妻生活和順，運用科學手段又讓我們成功地變成了爸爸媽媽，我不覺得我的婚姻有什麼不好……”

“我早就想跟她把話挑明瞭，本來我想用一個溫和的語氣跟她好好說明白的，但她那麼容易激動，這個想法根本無法實現。”

“我私底下跟我爸說過很多次，讓他跟我媽離婚，讓大家的思想都正常起來，但他不肯，仍然跟我媽繼續消耗著，他們在一起相互折磨了十幾年……我想他們還將繼續折磨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