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子一直是我兒子開的，為避免駕駛疲勞，半路就在服務區換成我開，到了c市又換成了兒子。

車子是兒子的，他把我們送到小區門口就急匆匆趕去了醫院，張若川得了肺炎還在醫院裡住著，店裡又忙，廠裡又是月底結賬、發工資的日子，所有一切趕到了一起，兒媳婦一個人早已忙不過來。親家母一個人在醫院陪護午飯還沒吃，親家公一個人帶著張若冰在家裡，好在有阿姨做飯，不然他也是應接不暇。

不知道待會兒兒子到醫院後，親家母會不會又要發飆，我心裡擔心著……

趙霏霏早已經在家門口等著了，阿姨站在她身後。看到我們祖孫三個靠近，趙霏霏一下子跑過來，邊跑邊喊“媽媽”，到我面前的時候小臉已經累得通紅。

這是她出生以來第二次跟我分開這麼長時間，上一次是她爸爸住院那次，說起來那個時候我還得感謝舅媽。

也不知道現在舅媽怎麼樣了，她對我們家還那樣心存芥蒂嗎？

趙霏霏一下子撲到我懷裡，想要我抱著她。

“哎喲，這麼大了，我真抱不動了……”我給她一個擁抱後就鬆開她，然後牽起她的手，實在是心有餘而力不足啊。

而趙霏霏也沒堅持，現在大了可以講道理了。

她看到了姐姐和外婆，又跟她們兩個打招呼，喊了一聲“外婆”，把另一隻手放進外婆的手心，站在了我和我媽中間。

我媽一時有些眼熱，想流淚，但忍住了。

“這丫頭小時候就是我跟你爸照顧著的，那時還沒有現在這樣肉嘟嘟的……彷彿一切都是在昨天一樣，然而，你爸跟我們已經陰陽兩隔了……”

“媽～”我一時不知道說什麼好。

“姐姐，你有沒有給我帶禮物啊？”趙霏霏對著張依依問道。她確實每次來都給趙霏霏帶禮物，都是女孩子喜歡的小東西，姐妹倆愛好差不多，喜歡各式各樣的布娃娃……

“我又不是去度假，從哪給你帶禮物啊？”張依依蹲下來捏捏趙霏霏的小鼻子說道。

“好吧～外公怎麼樣了？”趙霏霏還不知道人死了以後該怎麼處理，但張依依和我媽顯然沒聽懂趙霏霏的話。

“他已經死了～”我媽悲慼道。

“死了怎麼樣了呢？”趙霏霏又問。

“死了就再也看不到他了～”我媽解釋道。

“人死了就埋在地下……”我跟著趙霏霏說道。

“是埋在哪裡的地下呢？”她又問。

“你怎麼這麼多問題呀？我們大老遠來你家，你都不請我們進屋坐下來喝杯水再聊嗎？”張依依懟趙霏霏道。

“那好吧，我們等會再說！”趙霏霏拉著我就往前走，這話說的跟個大人似的，我們三個人都被逗笑了。

現在才下午三點多，我知道趙哲肯定是不在家的，因而也沒問。c市的六月底已經酷暑難耐，下車在太陽底下走了一段路，手裡又提著包和箱子，累了一身的汗，我趕忙帶我媽去衛生間洗澡，換身乾淨衣服。

我媽除了血糖高以外，腿腳也不方便了，衛生間沒買墊子，我生怕她洗澡的時候摔著，因而她的澡是我幫她洗的。

“我這全身是病的人沒死，你爸健健康康的卻突然沒了，人生真是什麼都說不定啊……”我媽看著我細心地調花灑的水溫，感慨似的說。

我剛到孃家的時候，看到冷冰冰的爸爸哭得很傷心，她勸我不要那麼難過，每個人都會經歷這一遭的，我當時問她難不難過，她說不難過，因為要不了幾年她也就去了……

但其實她還是難過的，只是硬撐罷了，他們可是五十多年的夫妻呀。

我媽說話我也只聽著，就讓她一個人絮絮叨叨，把情緒發洩出來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