莊島杭聞言,心中一嚇,雙手提起了大夫的衣領,聲音有些顫抖:“你說什麼!人剛剛還好好的,怎麼會死!”
“這位大俠,息怒,息怒……”大夫被嚇得直哆嗦,“他的脈搏一絲都沒有,不信你摸摸啊……”
莊島杭只覺得天昏地暗。
“這人受了這麼嚴重的傷,內外兼損,血也快流乾了,再加上淋了這麼久的雨……老夫就算是神仙,也救不活啊!”
莊島杭怔了許久,終於放開大夫的衣襟,轉而摸上了單離守的手腕。
指下,的確是毫無動靜。
莊島杭忽然冷靜下來了,冷靜得彷彿不是他自己。
單離守唯一不染血色的地方——髮間的白羽翎——正悲哀地嘲笑著莊島杭的無用。
人是在他手中斷氣的,事到如今,他如何面對姚懷川,他怎麼忍心告訴他兄弟,他最喜歡的人不在這世上了?
已是傍晚時分,姚懷川被佔舟濟和慕小遠留下蹭了頓晚飯。
面對如此熱情的兩人,姚懷川雖然面上笑得是十分開心,可心底不知為何總感覺慌慌的。
“二弟。”佔舟濟這是在叫姚懷川,結拜之後,為了方便稱謂的叫法,故而按年齡編排,佔舟濟自然是大哥,慕小遠便是三弟了。
“啊?佔……大哥有何指教?”姚懷川倒是應得快。
“這麼久了也不見二弟動過幾次筷,是飯菜不合口……”佔舟濟意味不明地拉長了音,“還是有心事?”
“倒叫大哥費心了。”姚懷川微微一笑,“只是不知為何悶得慌,總覺得有不好的事情會發生。”
“噢?”佔舟濟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並沒有繼續相詢,心下又是一番計較。
“二哥一定是趕路趕得太累了。”一旁的慕小遠倒是終於有插嘴的機會了,“二哥用完飯就早點去休息吧,躺一陣子也許就不會難受了。”
“也是。”姚懷川點了點頭,其實他對這稱謂還是不太習慣的,畢竟也才剛剛相熟,不過江湖人一般都自來熟,叫著叫著也就習慣了。
雨水從屋簷上有節奏地滴落,打在長年積累的石洞上,濺起無數個分散的小水珠。
大雨已經停了,除了萬物都是溼的之外,再也找不出一絲雨絲的痕跡。
此時,莊島杭正站在客棧上房的床邊,沒有任何反應地看著莫名其妙出現的兩個人圍繞在床邊,滿臉難以置信和心驚膽戰地望著毫無氣息的單離守。
“單司承,你給我睜眼!”一個鵝黃色衣服打扮的青年握住單離守的雙肩使勁搖晃,他的袖口,是一朵金色蛟龍。
“兮若候,你冷靜一下。”一般暗藍色衣衫的青年一手搭上了黃衫青年,但明顯,聲音也有顯而易見的梗咽。
“你讓我怎麼冷靜!”兮若候一把拍開藍衫青年的手,神情十分激動,“你知道當時倪磐告訴我司承還活著時,我有多高興嗎!你知不知道!知不知道啊!!!”
“……”藍衫青年只是沉默,因為他當時也是很高興的。
當人懷著希冀看到與心中相反的事實時,打擊也會是雙倍的。
莊島杭已經隱隱明白過來到底是怎麼回事了。
為什麼單離守身上會有令人敬而遠之的霸氣,還如此渾然天成;為什麼邵青會如此忌憚單離守,不惜派兵追捕;為什麼姚懷川會想去暮山一探碎雲槍。
原來都是這個緣故!
單離守就是單司承。
這幾天跟他們待在一起的,是邶國傳說中的人物,單司承!
而現在,邶國已經永遠失去了他們的神話。
“井鉉,你不是對醫術頗有研究嗎?你看看,你再仔細看看,你告訴我司承他沒死!”兮若候的臉上,滿是惶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