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蘇和宣墨看清兒喝的十分香甜,不禁對視一笑。吃完飯,清兒還睜著大眼睛溜溜的亂轉,掙扎著不肯去睡覺。宣墨來了興致,叫了高受良來,低聲在他耳邊吩咐了些什麼,高受良迅速的退下去了,而宣墨則抱著清兒不捨得放手。
不多時,高受良託著一個大碧綠荷葉玉盤上來了,那盤子裡面,橫七豎八的竟都是些小玩意兒。流蘇明白過來,這是要給清兒抓周呢。
看著那一盤子林林總總琳琅滿目的金碧輝煌的金銀瑪瑙玉石,流蘇不禁懷疑宣墨是不是把私藏都拿來了。小玩意兒鋪滿了一桌子,有印章、儒、釋、道三教的經書;筆、墨、紙、硯;算盤、錢幣、帳冊、首飾、花朵、胭脂、吃食、玩具;還有精緻的小弓箭等。清兒被抱在宣墨懷裡,兩隻胖乎乎的手朝桌子上懸空抓啊抓,一雙眼睛笑的都只剩一條縫。
宣墨小心的放下凌清,就見凌清像條毛毛蟲一樣蠕動著,蹬著兩條小短腿在桌上爬。流蘇捏了把汗,很怕清兒和那賈寶玉一樣,選了個胭脂或者花朵,那估計宣墨的臉色就不會像現在這樣眉開眼笑了。
凌清看看這個看看那個,先奮力捧起了一塊硯,大概覺得黑漆漆的太難看,又丟下硯抓起了賬冊,弄的流蘇以為他日後的志向是當賬房先生。但凌清竟然扯下了幾頁賬本的紙,揉著玩了一會兒又丟下了。流蘇的小心肝隨著清兒的動作一抽一抽的,最後凌清選中了那把精緻的小弓箭,抱著不肯撒手,終於算是選定了。
宣墨一把抱起凌清,哈哈大笑:“好小子!以後就是大將軍了!”
流蘇鬆了口氣,看宣墨自豪的誇獎著凌清,像是自己的兒子一樣,不禁抽了抽嘴角。
這一晚大家都十分歡欣快樂,宣墨走的時候都帶著笑意。流蘇目送高受良扶著宣墨消失在夜色裡,抽身回來準備就寢。凌清也終於鬧騰累了,臉蛋紅撲撲的歪歪斜斜靠在蓮喜懷裡。流蘇將凌清放在自己身邊,替他細心的裹緊被子,安然入睡。
她做了一個夢。蘇柒然從不入夢的容顏竟然出現在夢境裡。夢裡她抱著凌清拼命往前跑,蘇柒然用流採撐著地,吃力的朝她大喊:“流蘇,快跑!帶著清兒跑的遠遠的!”她驚慌失措,回頭看蘇柒然被血染透的重重紗衣,淚水模糊中看不見眼前的路。只是一直往前跑,卻跑到了一處懸崖前。她急急剎住腳步,泥土鬆動,幾顆小石子滾落進萬丈深淵,一點聲息都沒有。她有些頭暈目眩,腳步踉蹌著跪倒在懸崖邊,手上一軟,熟睡的嬰兒從她懷裡掉落,在她還來不及做出反應前便這麼掉入了萬丈深淵。
“不!”她尖聲叫起來,像是魔障了一般。身邊有誰在推她:“夫人,夫人,您醒醒,魘著了嗎?”
她驚恐的睜開眼睛,渾身嚇出了一身冷汗。眼前是蓮喜焦急的臉,這才知道方才不過是一個夢。只是那夢境太過生動逼真,她如今還覺得心跳的如擂鼓。蓮喜問:“怎麼了?魘著了麼?”
流蘇勉強一笑:“做了個噩夢,沒事了,你下去罷。”說著心有餘悸的伸手抱起身邊的清兒,揉進懷裡時,卻突然渾身僵住了。
蓮喜將信將疑的正準備走,看到流蘇這麼一副情景,也慌起來,輕輕搖著流蘇的手:“夫人,怎麼了?”
流蘇顫抖著低頭去看清兒的臉頰,睡前還紅撲撲的臉蛋此刻竟然蒼白失血,眼睛緊緊閉著,像一尊失去了生命的瓷娃娃。流蘇不敢相信,不知所措的求助的看向蓮喜,蓮喜也驀然察覺出一些不對勁,探頭看流蘇懷裡的清兒,小心翼翼的用手碰了碰孩子的臉頰,竟是冰冷的無一絲溫度。蓮喜駭的雙腿一軟,直接跪倒在床前,不敢置信的伸手去探孩子的鼻息。
流蘇看著蓮喜的眼神有希冀,那樣小心翼翼甚至是乞求的希翼。蓮喜卻沒辦法說謊,她煞白了一張臉,哭著說:“夫人,清兒……清兒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