進了院子,看不清楚了。
而拐進院子的濟蘭,微微駐了下足側目,從牆院上的鏤空處看了眼依舊立在那的佟玖,見他一副失落的神情立在細雨中,身上是件灰錦的小馬褂落了雨珠,那張彆扭的小臉和擰著的眉頭頗為生動。
“呵呵。”濟蘭又是抿嘴輕笑了下,邁步向裡面走去。
第二日,因為北面的鋪子出了些問題,她便北上去了。
待到再回來時,已然是一月之後。四月的江南,滿山的花紅,一江的綠水,欣欣向榮。
“最近,我不在的時日,可有什麼新鮮事麼?”溫熱的浴桶中,濟蘭眯著眼,慵懶的問著另一個貼身的丫鬟富察沁。
富察沁思忖著道“倒也沒什麼新鮮事。哦,對了,近處倒有一件。咱們對面陳府的小姐總算許了人家了,下月就完婚了。”
“對面的陳小姐?”濟蘭饒了下水“不是天生的痴傻麼,許了個什麼人家?”
“城北韓家吧。”富察沁想著這幾日繡莊裡傳的道“韓家九少爺。”
“啊?不就是那狗皮膏藥!”續水的富察米先是驚呼一聲“小姐你還記得那個借錢的人‘膏藥’麼,他就是韓家的九少爺吧?”
富察沁道“都道是可惜了,這韓家九少爺才接手家裡的買賣,沒幾天韓老爺子就出了家。家裡欠下好些個債,一時還不上。韓家奶奶就想了這麼個法子,陳家出的嫁妝可是五十萬兩啊。”
這一句五十萬兩,刺得濟蘭心裡一酸,那日佟玖失落的彆扭模樣又浮在了眼前。
“他為了銀子還真是什麼都願意。”富察米撇了撇嘴。
“他願意什麼啊,都是那大奶奶逼的,說是他現在還把自己關院子裡,閉門謝客呢。”富察沁嘆了口氣“你當陳家是好糊弄的?早都送了契約過去,說是要那韓少爺入贅,不但不能納妾,有了孩子也得姓陳。”
“我就說麼,那陳老爺精似鬼,豈會這麼容易就便宜了韓家。”富察米聽著自己猜對了,滿意的點點頭“這不是五十萬兩買了個兒子麼。”
“要我說啊,這陳老爺也是糊塗,他能管得了一時還能管得了一世?他百年之後,想必這陳小姐的日子也好不了。”富察沁為濟蘭按著頭。
“阿沁,你一會去多撿幾樣梅子來,明日我要過韓府一趟。”良久,濟蘭睜眼對富察沁吩咐道。
韓府,佟玖的園子內。
佟玖窩坐在窗前的小榻上,手裡攥著枚小印,擰著眉毛刻著。時而抬頭看看窗外的竹子,低頭吹吹印上的玉屑,端詳一二。
榻前的小几上壓著那張陳家白字黑字的契約,被風吹的呼呼作響。
“玖哥兒,要不咱園子裡走走,你別這樣成日的憋悶著。”虹筱從外面進來,見風大,虛掩上窗戶。
“大奶奶怎麼樣了?”佟玖手上的刻刀沙沙地刻著。自前幾天,上演了出大奶奶撞柱逼婚後,大奶奶撞破了頭,佟玖就一直待在園子裡,誰也沒見。
“能怎麼樣,躺著呢。”虹筱換了茶遞給佟玖,從她手裡拿過小印和刻刀“哥兒,你何苦這般氣悶。那陳家的小姐腦子不清,你娶了也便娶了,正好沒那些個後顧之憂。”
佟玖默默的喝盡盞裡的茶,道“那會子,阿媽額娘也是這麼逼我的。額娘也道,我若不進宮她便撞死給我看,總好過被我氣死。後來,咱們就跑了——。”
“哥兒,那些事,咱不想了。”虹筱看著臉色煞白的佟玖,心也跟著一緊。想她這牙疼的毛病才好些,被前幾天韓家大奶奶那麼一激,又勾起那些傷心的舊事,整日不言不語的坐在窗前,一坐就是一宿。
“玖爺,門上來稟,有位傅二爺求見。”門外小廝進來傳話。
佟玖應了聲“請進來。”說完便起身向內室,更衣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