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蹲下身子,長指撫握住她纖細的腳踝, 皺眉問道:「怎麼傷的?」
順著他的視線, 湯倪低頭看去。
才意識到絲絲痛感, 自男人指尖邊緣的位置隱隱泛散。
傷口周旁, 被他掌心貼合處,有些灼熱。
「哦對, 我剛才巡查的時候,發現不少灌木叢裡還有遺落的枯枝……」
被段伏城提醒後,她掏出手機掃描下圖紙, 通知場地組立刻入林重新勘查檢修:
「幸好被劃傷的人是我,要是客人的話不知道又惹出多少麻煩事兒。」
她微笑著, 倒像是佔到了便宜一般。
段伏城仍皺著眉。
幸好麼?
他可絲毫都不這樣認為呢。
湯倪膝上披蓋著他的西裝外套。
奢華的黑色衣料下, 怯怯露出一截細長的小腿。
女人肌膚瓷白, 腿部線條修靚而骨感。
光線琳琅, 肉色絲襪被浮渡上一層珍珠色, 薄脆通透, 勒攏著她盈軟嫩弱的皮肉, 細膩無瑕。
——像不可染指的聖潔。
小腿外側,血液已然凝結。
絲襪染紅,破碎如蛛絲黏連, 勾纏緊繞。
傷口懸掛在上頭。
似墜落在皎雪間的紅梅,殷殷闊暈成一灘,浸滲透濕,恣冶妖異。
——像聖潔終被染指。
「疼嗎?」段伏城盯著這一道傷痕,控制不讓多餘的情愫外露。
他記得她好像很怕疼。
若是他不提,湯倪自己都沒有發現,這種程度的小傷口她才不會放在眼裡。
「嗐,小意思」
細微的刺麻感從被他環握的腳腕上傳出,濕熱蟄伏,說不上是什麼感覺。
湯倪低頭俯身,去撕扯傷痕外層已經被勾花的絲襪,指尖撐開,讓傷口暴露在空氣中。
被血痂凝固黏連的聚酯纖維,在被用力撕裂的同時,也掙開乾涸的傷口,使得它重又開始往外淌冒出新鮮紅透的血液。
段伏城皺起眉,伸手擋開她拽扯絲襪的動作。
喉頭滾動,薄唇略覺乾燥,吞吐出的字眼微微偏移,側滑出原本的音軌。
「小心些。」他聲線微繃,像是在責怪她不懂得愛惜自己。
湯倪也沒有料到,小小地「哎呀」一聲。
指尖下意識伸出,沾一抹血液,那脫離鮮活的溫度涼徹後,又抬頭與他對望。
不應該用手擦的,有點髒。
在心裡暗暗想著,湯倪悄摸摸撮一把蓋在腿上的西裝衣角,將食指的汙漬揩蹭在上面。
自以為天衣無縫的小動作,殊不知被對方看個透徹。
打從認識她的幾個月以來,這個女人帶給他的內心波動,遠比幾年中加起來的還要多。
解開兩邊袖釦,男人捲起至肘關節,露出線條緊實的小臂,以便行動:
「叢林會場每三百米設一個休息室,裡面備有常用藥品,我去拿外傷噴劑,等我過來。」
「其實我……」聽見他要給自己跑腿,湯倪立馬直起身子想拉住他。
但被他更為迅速的動作打斷了婉言客套。
段伏城最後整理好搭在她腿上的外套,蓋緊後不做逗留地起身,往深林之外行走而去。
夏天的風總剝不開潮意,稠密綿綿。
飄搖過枝蔓,攪撥松濤。
婆娑枝椏同穿射的光線搭伴,影印在白色襯衫上,拓出夏日斑點蔥蘢的光景,偶爾三兩聲鳥啼,挑逗著枝上掛蟬輕鳴。
她還在等。
如果聯想到這裡,男人的心壘瞬時塌軟,沒由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