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好的白色衛衣,被染成了調色盤一般。東一塊西一灘的全是顏料,彩色痕跡點滴成線,橫七豎八地不忍直視。
說是「五顏六色」絲毫不過分。
反觀湯倪,兩人此刻同框的畫風實在是對比鮮明。
她今日穿了一件修身側開叉長裙。
天空藍與蜜桃粉的大膽暈染配色,色調飽和度極高,妖冶明艷。
腰腹間盤纏兩條繁複精緻的刺繡細紋,交織束勒著女人的豐盈腰線,勾描出女性纖柳般骨感的身量曲弧。
她體態單薄而曼妙,軟若無骨。
鎖骨線條清晰漂亮,單側開叉的裙身位置並不高,但依稀可以窺得裙內細膩靚白的長腿。
湯倪今天的妝容很淡。
眉梢細長,眼尾稍稍上翹,唇色是淺橘,隨意披散的黑色短髮下,招搖著一對閃鑽的雙條耳鏈。
她肌膚冷白薄脆。搭配這樣一條近乎嬌豔色彩的長裙,愈發顯露地旖旎而光鮮。
她總是這般靈動。
配飾衣著是,鼻唇線是,就連髮絲飄搖的軌跡都是。
叫人移不開眼。
向杭生喉頭稍動,從她身上強行抽回自己的視線,微垂眉睫,低聲問她:
「姐姐,你是準備回園區嗎?」
湯倪似乎也注意到兩人站在這裡聊了不短時間,周圍已經漸漸圍聚起三兩成堆的好奇學生在竊竊私語了。
後退了一步,她俏皮地眨眨眼,小聲囑咐說:
「有什麼關係?我必是要捎你一程的,待會兒門口見。」
兩人分頭後又迅速會和,瘦削而有力的美術老師矯健地躥上副駕。
「姐姐,下週末的party你來嗎?」
車上,向杭生微微側頭,忽然想起這個話題看向她問道。
迅速踩下油門的湯倪沒反應過來,隨口問道:「什麼party?」
「西裡白園區三年慶,笛姐要求所有商戶必須參加。」他耐心解釋。
「啊壞了……」
她最近忙到崩潰,壓根都不記得還有閨蜜這茬了。
輕輕打轉方向盤,車子緩緩駛入高架橋。
湯倪掠了眼身旁男子,思忖著這小子的尿性肯定最討厭這些鬧哄哄地場合,於是仗義道:
「我還不知道有沒有時間,不過你要是不想去的話就不必勉強,也不是什麼要緊事,我會幫你跟笛子那邊說一下的放心。」
向杭生長睫半垂,半天沒有說話。
他其實有那麼一刻度的衝動,想要告訴湯倪自己並不是討厭所有熱鬧的場合。
——如果有她在的話。
但上次在叢林宴,他第一次見識到湯倪工作時的負荷度,那太辛苦了。
僅僅是高跟鞋的高度,都太辛苦了。
——『姐姐會很累。』他這樣告訴自己。
儘管他從不曾有過同理心這種鬼東西。
——『我不能自私。』他這樣說服自己。
明明他根本不懂自私或無私這樣的情感。
痴迷於暗黑世界的藝術者,時常敏感過人,可這類「敏感」僅限於洞察力。
他們是夢幻的、扭曲的、虛無的。
他們的感官是黑白顛覆的。
哪怕在面對一塊普普通通的巧克力,他們也可以擁有超越星系抵達外太空般浮誇的想像力。
但這種想像力又是自我的。
說到底,他們是活在自我營造的世界裡。
這個世界是屬於暗黑藝術的。
擁有這樣藝術思維的向杭生,從來只為自己活。
他不會傷害他人,是因為他從不屑與他人相處,更遑論產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