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寶君想起腳下的螳螂在十分鐘前將他刺倒在地上時,所說的冷言冷語,不禁憤怒地往螳螂的臉上糊踩,螳螂滿臉是血,卻咯咯地笑著。
我不可能連上官的跟班都打不過啊,更何況他還受了重傷!想到這裡,八寶君的拳頭簡直要炸裂,尤其是他強烈懷疑“無面”跟“冷煞”也抱著這樣的想法。
八寶君深深吸了口氣,將體內的煩惡感壓制住,看著車上剛剛成為自己手下的五人說:“有了他們,上官自然跑不掉。”
這個答案不稀奇,許多電影中經常可見。
“但,”八寶君突然雙拳往前強擊,原本毫髮無傷的無面與冷煞頓時被一股勁風擊碎腦袋,腦漿濺上黑色皮椅,他們甚至來不及變換出驚訝的表情。
“但,暗算白夢尊者的代價,就是死。”八寶君嚴厲地看著哀牙三人,隨即不禁開懷大笑:“我等著殘廢的上官呢。”隨手伸進螳螂的嘴裡,扯出一條血淋淋的舌頭。
黑煙不只將城市包圍住,還漂浮懸掛在每一寸空氣裡,跟遙遠城市另一頭的濃煙烈焰沉默擁抱,每一個正在熟睡的心靈都醒了,開啟電視,看著鐵青著臉的播報員在SNG轉播車前大聲譴責恐怖份子的暴行。
大衣底全副武裝的獵人們,戰戰兢兢川流在小巷窮街裡,尋找每一個可疑的血跡與氣味。他們都想用手中的刀與槍創造歷史。
距離魚窩只有半條街的喘息,碎裂的膝蓋迸開,巨人終於倒下。
怪力王滿足地看著躺在眼前的上官與聖耀,垂著頭、跪在巨大的垃圾箱旁。
記不清是多久以前,自己也是這樣扛著老大在蠻荒叢林裡,一夜又一夜。
老大總是這麼信任我,我的肩膀一向是老大最安全的藏身之處,幾十年前如此,今日也是一樣。
可惜,我好象快睜不開眼睛了。
“水牛。”上官搖搖晃晃站了起來,說:“換手。”卻又斜斜摔倒。
水牛是怪力王還是人的時候,所擁有的名字。
怪力王欣慰地閉上眼睛。
怪力王的後腦被炸了一半,胸口整塊靡爛潰敗,腰際被咬了一大口,裸露出的內臟虛弱微動,生命的汁液不斷自傷口流出,背上盡是碎玻璃與彈孔。
也許,也許吧。
“上來。”上官奮力爬起,彎著腰背對怪力王,示意他爬上。
怪力王搖搖頭,聲音很輕很輕:“每個吸血鬼死前,都想再看看陽光的樣子。”
上官沒有說話,他整顆心都懸著。
怪力王繼續說道:“但我沒這個福氣。”
黑煙遮蔽了天空,不知還要持續多久,連呼吸都很艱辛。
上官身體一晃,單膝跪地,說:“快上來。”
於是,怪力王將他巨大堅實的身子靠在他最敬佩的老大背上。
上官紅著雙眼,用力背起這個大個子,一手勾著昏迷不醒的聖耀,步履維艱地走向魚窩。上官的身子一直顫抖著。
“老大?”怪力王靠著上官的脖子,聲音只剩下空氣中虛弱的震動。
“嗯。”上官忍不住流下眼淚。
“你在哭?”怪力王問。
“嗯。”上官幾乎慟聲大哭。
“謝謝。”怪力王閉上眼睛,笑著。
突然間,怪力王的頭變得好沉、好沉,上官的腳步卻越來越虛浮。
這個世界上,沒有聲音比起男子漢的哭聲,更教人哀慟。
上官的哭聲很大很大。
很大很大。
你應該躲開的。
“我絕不躲開。”
你死了,我只好走了。
“去哪裡?”
下一個即將絕望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