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點頭:“嗯,太難的我不大明白,或許是那樣的。三四郎在故事中成長。碰壁,碰壁後認真思考,爭取跨越過去。不錯吧?而《礦工》的主人公則截然不同,對於眼前出現的東西他只是看個沒完沒了,原封不動地接受而已。一時的感想之類誠然有,卻都不是特別認真的東西,或者不如說他總是在愁眉不展地回顧自己鬧出的戀愛風波。至少表面上他下井時和出井後的狀態沒多大差別。也就是說,他幾乎沒有自己做出過判斷或選擇。怎麼說呢,他活得十分被動。不過我是這樣想的:人這東西實際上恐怕是很難以自己的力量加以選擇的。”
“那麼說,你在某種程度上把自己重合到《礦工》主人公身上了?”
我搖頭:“不是那個意思,想都沒那麼想過。”
“可是人這東西是要把自己附在什麼上面才能生存的。”大島說,“不能不那樣。你也難免不知不覺地如法炮製。如歌德所說,世間萬物無一不是隱喻。”
我就此思考著。
大島從杯中啜了一口咖啡,說道:“不管怎樣,你關於漱石《礦工》的意見還是令人深感興趣的,尤其作為實際離家出走的少年之見聽起來格外有說服力。很想再讀一遍。”
我把大島給我做的三明治吃光,喝完的牛奶盒捏癟扔進廢紙簍。
“大島,我有一件傷腦筋的事,除了你又沒有別人可以商量。”我斷然開口道。
他攤開雙手,做出“請講”的表示。
“說起來話長。簡單地說我今晚就無處可住。有睡袋,所以不需要被褥和床,只要有屋頂就成。哪裡都可以。你知道這一帶有屋頂的地方嗎?”
“據我推測,賓館旅店不在你的選項之內,嗯?”
我搖了下頭:“也有經濟上的原因。另外還有儘可能不引人注意方面的考慮。”
“尤其擔心少年科的警察。”
“或許。”
大島思索片刻,“既然如此,住在這裡即可。”
“這個圖書館?”
“是的。有屋頂,也有空房間,夜晚誰也不用。”
“可這樣做合適麼?”
“當然需要某種協調,但那是可能的,或者說不是不可能的。我想我可以設法做到。”
“怎麼做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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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看有益的書,也能用自己的腦袋思考。看上去身體也結實,又有自立之心。生活有規律,甚至能刻意縮小自己的胃。我跟佐伯商量一下,爭取讓你當我的助手,睡在圖書館的空房間裡。”
“我當你大島的助手?”
“說是助手,其實也沒什麼大不了的事要幹,無非幫我開關圖書館的門。實質性清掃有專門幹這行的人定期上門,電腦輸入交給專家,此外沒什麼事可幹。其餘時間盡情看書就是。不壞吧?”大島說。
“當然不壞,可……”往下不清楚說什麼好,“可是,我想佐伯無論如何也不會答應的。畢竟我才十五歲,又是來歷不明離家出走的少年。”
“佐伯這個人嘛,怎麼說呢……”說到這裡,大島少見地停頓下來物色字眼,“不尋常的。”
“不尋常?”
“簡單說來,就是不以常規性標準考慮問題。”
我點點頭。但我琢磨不出不以常規性標準考慮問題具體意味著什麼。“就是說是特殊人嘍?”
大島搖頭道:“不,不是那樣的。若說特殊,我這人才是特殊人。就她而言,只是說不受常識性條條框框的束縛。”
我仍未搞清所謂不尋常同特殊的區別,但我覺得還是不追問下去為好,至少在現在。
大島略停一下說:“不過也是,今晚馬上就住下來恐怕無論如何都有些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