廷尉署的醫官崔彧從下午就過來了,和他同來的是廷尉少卿的族中後輩崔纂,等到晚上戌時末,神部長奚鑑才騰出閒空見他們。
崔彧拿出飼養毒蝨的木盒,簡明表述來意,然後道:“裡面只剩下一隻毒蝨了,我怕木盒內藏著能散疫病的毒物,一直沒敢開啟盒子。”
“做得對。”奚鑑看木盒扣咬得很緊,便叫來一女巫,用細錐撬開盒子,眼見著有灰塵般的垢氣散出來。
女巫戴有手套,用手掌輕捂在沒了蓋子的木盒上,等她感覺手心有異動,拿開手掌,毒蝨已經引在她手套上了。
女巫不會說漢家話,向奚鑑嘰裡呱啦幾句後,當著崔彧、崔纂的面捏死毒蝨。
奚鑑向崔彧二人譯道:“盒裡面是頭髮,浸血和藥,養蝨用的,比蝨上的毒厲害多了。哈哈,看把你們嚇的,這團糟汙和蝨毒都不足以致命,要命的是蝨子鑽人耳孔的下作手段。”
崔彧:“近來的奇案多與巫咒有關,說實話,連我也懼怕,更別提獄署的吏卒。關於各種巫咒術,還請奚官長多指教。”
奚鑑:“好吧。來,我帶你倆長長見識。”
二人和這名巫女都隨奚鑑進入一間倉室,這裡擺著甕甕罐罐,裡面飼養著各類各樣的蛇、蜈蚣、蠍子,以及叫不出名的奇蟲。
崔彧、崔纂渾身起雞皮疙瘩,好在這裡充斥著草藥氣息,奚鑑和巫女都沒有捂口鼻,崔彧二人才沒扭頭逃跑。
崔纂問:“這些蛇蟲都是用來施巫術的?”
奚鑑:“養來吃的。哈哈,逗你的,確實是——養來吃的。”
崔彧苦笑,拱手請求:“哎呀奚官長,我二人著實膽怯,你就別逗我們了。”
奚鑑仍一副打趣模樣,問:“崔醫官,你覺得用毒蝨殺人快,還是用刀殺人快?”
“當然是刀。”
“那用刀劈在人身,是不是不管劈哪,人都有可能死?”
“是。”
“既然如此,為什麼毒蝨只能鑽耳孔殺人,令你恐慌,而我隨身佩帶著刀,你二人卻都不害怕?”
“這……”崔彧、崔纂陷入思索。
奚鑑示意女巫,把一隻蠍子扔在地上,他一腳踩爛,然後繼續道:“毒蝨一捏即死,蠍子靠近我,我一腳能輕易踩爛它。你二人究竟害怕它們什麼?”
他當先離開這間倉室,崔彧幾人跟出來。
返回奚鑑的廨舍,好神奇,此刻崔彧、崔纂再看書案上養蝨的木盒,居然絲毫不恐懼了。是啊,裡面就是一團浸血、浸藥的髒頭髮!再細想,蝨子和胡麻差不多大,再具毒性,能毒到哪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