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仲達一呆,僵硬的臉上閃過一絲不知道意味什麼的表情,眼睛盯了曾通一眼,繼而走開。
鶻山監獄的看守一律穿那種老解放鞋。曾通便躺在床上,努力分辨吳仲達輕微的腳步聲遠去,最後如同他的人一樣消失在黑暗的甬道中。
獄長到底是什麼意思呢?曾通開始漫無邊際的尋思。有人偷聽獄長和自己的談話,怎麼想,怎麼不對。但不管怎樣,獄長倒是給了自己一個非常有效打發時間的問題來思考。在鶻山監獄,有可能什麼都缺,惟獨不缺時間。曾通慶幸自己好歹多唸了幾年書,有相當的知識來分析和思考問題。這是他找到的打發時間的好方法。
有可能偷聽的人,馬宣是一個,然後就是死氣活樣的吳仲達。會是他們兩中的一個?還是他們兩都有問題?吳仲達神神秘秘鬼鬼祟祟,這種事情多半有他,儘管剛才沒有問出漏子也沒有找出證據。那麼馬宣有關係嗎?曾通回想起馬宣那張面對獄長訕笑的臉,說不出的討厭。自從自己這個新上任的囚犯和新上任的獄長關係好了以後,馬宣就不再象一路押送他的時候那樣粗聲惡氣隨意打罵了。這種做法讓曾通頗有不快,因為這說明看守對囚犯的打罵是常有的事情。曾通自己曾經分析馬宣似乎跟獄長套近乎,可是這樣做有什麼好處呢?
但不管怎樣,馬宣怎麼看都象一個正常的二十出頭的小青年,對未來充滿憧憬和幻想,也許他是想讓獄長以後調回城市的時候帶他一起出去吧?這兩個看守認識戈壁上的路,自然應該是當地人。人往高處走似乎也很正常。
慢來,曾通忽然想到,到底是他們中的誰在偷聽並不重要。關鍵是為什麼他或者他們要偷聽。他們為什麼要偷聽呢?獄長為什麼採取那樣的方式和自己交談?是不是獄長說的事情不利於他們,於是他們要不利於獄長?他們既然要不利於獄長,那麼會不會不利於自己?獄長說了什麼?
鬼!黑色墨水在黑色的&ldo;鬼&rdo;字上面打了幾個叉。鮮艷的黑色,充滿了怪誕而邪惡的誘惑。獄長在那張紙上留下的筆跡在曾通的腦海里一劃而過,他的心臟頓時間似乎停住了。
難道是,鶻山監獄,在鬧鬼?
一陣寒意從曾通胸口湧出,象一隻看不見的冰冷的手撫遍曾通全身。他連連搖頭,試圖擺脫這種可怕的想法。無稽之談,這是無稽之談。我是受過教育的人……曾通不斷地安慰自己,將身子縮成一團,企圖抵擋胸口的惡寒和那隻看不見的恐怖的手。
獄長說的是五年前的那樁事情。百羽他們的事情。對,就是這樣。五年前來了四十五個人,死了四十個,非正常死亡,還有五個,但是有六人聲稱是五年前來的,伍世員多半有問題,他有什麼企圖?烏鴉和百羽是怎麼回事?誰殺了他們?老舜?有鬼!監獄裡有鬼!它們來了!它們在面前了!它們在注視自己……
黑夜並不黑,至少在城市是如此。城市的夜空,在遠處混成一片的喧囂聲中呈現出一種怪異的猩紅色。曾通坐在地板上,心灰意冷地叼著菸捲。菸捲上的菸灰已經比未燃燒的部分還長了,一個紅環套在煙已經燃燒和未燃燒的交接處,還在不斷的後移。
遠處一聲警笛忽然響起,曾通一頓,是來抓我的吧?菸灰慘白的屍體滾落在大腿上。警笛越來越響,由遠至近,正是朝這個方向來的。
呲的一聲急剎車。警車在窗下停住了。窗邊猩紅的夜空被警燈映得一藍一紅,一藍一紅……
門口有急促的腳步聲。曾通扭頭看著門,模糊間想看看那個來抓他的警官長得和自己的想像是不是一樣。他突然想到:&ldo;我不是已經在鶻山監獄了嗎?這是夢吧。&rdo;
曾通睜開眼睛,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