免洗內。褲放入櫃門,隨後拿起剛買的塑膠盆,抖開新毛巾,走進洗手間清洗。
賀旗濤的耳邊嘩嘩響著水聲,他對齊思思的姥姥有些印象,那是一位愛笑的小胖老太太,每次見到賀旗濤,都會踮起腳捏捏他的手臂,滿心歡喜地說,我家思思就交給你了哦!
一晃若干年,物是人非。賀旗濤已然記不清當初與齊思思分手的真正原因,更忘了當初為什麼會冷落她。
當然,這一切可以歸咎於不成熟,年少輕狂是我們推卸責任的最佳理由。
但是這一條成長路上,總會有一些動了真情的男女。譬如劉爽的痴情,譬如賀旗濤在不經意間浮入腦海的回憶,歡笑與眼淚都不可抹殺。
當我們吶喊青春無悔的同時,其實後悔的事兒多了去了。
齊思思坐在床邊,擰乾毛巾,試了試溫度,謹慎地幫他擦拭著四肢。褪去性感妖嬈的外包裝,她依舊是那當年那個細心體貼的小女人。
賀旗濤沒有阻止,靜默地凝視著她,不想說話,也無話可說。
與此同時,陸檬躲在病房門口,一疊化驗單據捏在手心,隨著指尖的用力攥出褶皺。
她觀察了很久,他們雖然沒有太多交流,但是有一種怪異的氣流瀰漫在他們四周。賀旗濤明明對自己說累了,甚至背對她不願多看一眼,可是現在,他的視線停留在齊思思的身前,不曾轉移。
相比之下,陸檬看到自身的不足,可是她很快說服自己,她不是為了取悅賀旗濤而出生的女人,如果不是成為他的夫妻,她都不知道世界上還有賀旗濤這個人,賀旗濤之所以對她千依百順,無非是為了償還綁架案給她帶來的創傷,所以她不欠他什麼,不欠。
“過去的事兒,對不起。”
稀裡糊塗過了這些年,賀旗濤終於願意為當年不了了之的戀情致以歉意。玩心過重的他,輕視了那段感情,無論齊思思當初是否付出真感情,他想,既然可以在人海茫茫中找到對方,有幸成為情侶,便都會因為分手而難過。
齊思思指尖一頓,緩緩搖頭,她很想表現出一副不以為然的態度,然後大大方方地告訴賀旗濤,她早就忘了,卻依舊沒忍住滑出眼眶的淚。
如果她真的可以忘卻,她也不願意破壞他的婚姻,愛情究竟是什麼?沒人能講得清楚。也許只是一個烙印在記憶中的笑容,或者,一段極為普通的對話,也有可能只是一個習慣性的小動作,只因他是他,假若換到另一個男人身上做同樣的事,卻完全找不到怦然心動的感覺。
賀旗濤見她哭了,遲疑了數秒,艱難地伸長手臂,抽出紙巾,放在她的手中。齊思思顯然沒想到他會給予無聲的安慰,她故作頑皮一笑,幫他壓了壓被角。誰都沒有開口。
這一幕撞入陸檬的視線,她攥起拳,本以為自己會疾步走入令一切戛然而止,卻一轉身奔出走廊,衝向空曠的草坪,一縷曙光掠過她的臉頰,突如其來的光芒,刺疼了她的眼睛。
分明考量著得失利弊,但是她已受不了丈夫對自己之外的女人多看上一眼!她沒有衝進去阻止,純屬自尊心在作祟,不想讓自己這一副受傷的表情展露在他們面前,會把自己塑造成婚姻中的失敗者。
曾幾何時,她多希望賀旗濤出軌,再丟給她一張離婚證,就此分道揚鑣,但是,這念頭是什麼時候停止的呢?好像不遠,又好像很遠了。
她坐在長椅上,從只有她一個人到三三兩兩落座,又迎來晨練的病人們與打掃衛生的工作人員,人們穿梭在她眼前,她捏著手機,不知齊思思是否離開,也不知道賀旗濤在做什麼,反正她沒有接到任何一則要求她返回病房的訊息。
等待又胡思亂想的滋味兒,真是令人呼吸困難。
……
這時候,手機鈴聲響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