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都沒讓跟進去,我在門口站著,只斷續聽到娘娘沉著嗓子不知說些什麼,不多一會便見娘娘驚慌失措地衝了出來,直說著小主突然暈厥了,讓速速傳太醫。我只當是小主受了暑氣才會突然暈厥,便一疊聲地跑去傳太醫了,誰知等太醫到了昭陽殿,娘娘卻又說不用為小主診治了,小主已經醒了,草草地便將太醫給打發了回去。從那天以後娘娘便再未前去探視過小主,我只當是小主不識好歹將娘娘惹惱了,可眼見著娘娘始終鬱鬱寡歡,我雖然心下惶急卻沒有任何辦法。直到有天晚上先皇過來娘娘殿裡,從不飲酒的娘娘竟然主動要陪先皇飲酒作樂,直將先皇喜得連聲贊好。我只當是娘娘想要借酒澆愁,卻不想娘娘陪著先皇飲地酣暢淋漓,卻在先皇醉得頭暈眼花之際,讓我和一個心腹的公公將先皇扶去了小主房裡。”
“我只當是娘娘是幫襯著小主邀寵,還直想娘娘真是不計前嫌,對小主這樣好。那晚過後,那小主果真不負所望成了先皇的新寵,我本以為她應會投桃報李,感恩娘娘當日的幫襯,誰料沒幾天那小主便受封為嬪,她與娘娘的情分很快便生分了。”
說到此處,品秋停了下來,幽幽望向了我,“公主還要繼續聽麼?”
我的心隨著她的話如在浪濤中翻滾般顛簸難定,此刻見她突然停下講述抬頭望我,眼中是清晰地令我震驚的坦然自若。此時此刻我便是想要自欺,亦無法欺騙自己了。“那個貴人小主,便是……便是姨母?”
品秋不置可否。只低了臉去,半晌幽幽道:“那小主雖與娘娘生分了,可娘娘卻時常惦記著她,但凡內務府送來什麼新鮮的瓜果,上好的綾羅總要叫我送去些兒給那小主。只不知為何那小主總是拒不肯收,我一趟趟地跑著也深覺無趣,只無法理解娘娘為何要如此巴巴兒地對人家好,人家明明不領情。就這樣又過了一年,新年的時候太子殿下帶著兩個年紀稍長的皇弟放炮仗玩耍,卻不慎將年幼的四殿下給驚著了,當天夜裡便高燒不斷,昏迷不醒。娘娘驚得不輕,徹夜未眠守在四殿下的床邊,怎麼也不肯離開半步。後來四殿下好了,娘娘卻病倒了……這一病來的不輕,娘娘足足臥榻一個多月才勉強康復了。其間宮裡凡是有點位份的主子都來探了,連太后都親自來了一趟,可那小主卻只吩咐手下的侍女送了份補品來,連個人影兒也沒有。我心中不忿,忍不住在娘娘面前抱怨了幾句,娘娘卻只說原是她有錯在先,是她對不起那小主,如今種種只當做是她的報應,不肯我再埋怨那小主半句。”
“娘娘的身體自那次大病後便落下了病根,所以後來淮陵王逼宮,先皇帶著宮眷北逃,娘娘受了顛簸之苦,又感染風寒,從此纏綿病榻,熬了多半年,終於撒手西去。”
“再後來的事情,公主也知道了。娘娘臨去前將我與四殿下都託付給了那小主,不,那時候那小主已經是與娘娘位份相當的頤妃娘娘了,並且早已遷出了昭陽宮,居拂香宮主位。”
我從不知姨母與靜妃娘娘之間竟有如斯過往淵源,此刻聽了品秋娓娓道來,一時只覺無比恍惚,難以置信。靜妃娘娘是江寧織造董其琛之女,比姨母早兩年進宮,聖寵甚隆,並於進宮次年得子,內務府記載為先皇第四子,賜名允禎。這樣一個歷盡繁華的女子,溫婉優柔的外表下究竟是怎樣的一副性子?如若品秋說的都是事實,她待姨母倒果真是情同姐妹,若不是她姨母也許不會有今日的身份地位,可姨母為何會對於自己有知遇之恩的她冷絕至此?姨母的性格雖不好熱絡,可絕不是是非不分恩怨不明之人,這其間必然發生了什麼事情是品秋也不知道的。
我望著蔻兒,彷彿想從蔻兒眼中讀到些許資訊來證明品秋所說的是否全是事實。蔻兒輕輕點頭,沉聲道:“大抵便是如品秋所說,只不過,娘娘自有娘娘的無奈,有些事既然過去了,我想娘娘也是不願再被提起,何況娘娘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