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頓宴會,先前還叫徐州軍,現在又改回徐州賊了。
回到住處,豪紳們被自家的僕役圍著,總歸是放鬆了些,少不得埋怨幾句,甚至斥罵,有幾家主人剛這麼抱怨完,就有僕役藉故外出,就在住處外面,有人等著這訊息。
內衛安插的眼線暗樁是一撥,但也有安排在某家外的內衛發現,居然還有別人和這家打聽訊息,打聽的也是這宴會細節,不由得奇怪,就跟著走了一段,結果打聽訊息的這人東拐西拐的進了一家客棧,那客棧卻是臨清接待各處官員的所在,驛站總歸簡陋,總有人要住的舒服點。
原來是大明官員想要知道,趙進在宴會上所說的本就不打算瞞人,話說回來,官員想要知道宴會相談的細節也不奇怪,這內衛把所見報了上去,也就沒什麼下文了。
“那位老爺說自己是大明忠良,來參加這賊酋的宴會本就違心,等這次回去,一定要聯絡朝廷,和那徐州賊酋不死不休”進了客棧的僕役對自家主人稟報的很詳細,不光是在宴會上的聽聞,還有回去之後的感想,畢竟花銀子買出來的訊息,要證明物有所值。
對這些訊息,他的主人聽得很仔細,唯恐漏下一個字,臉上表情卻很淡然,沒什麼感傷和憤慨,甚至還有些微笑。
這位主人三十出頭的年紀,身材高大,相貌堂堂,鬍鬚濃密,穿一身半舊的棉袍,乍看起來不是什麼富貴中人,也就是那沉穩氣度才證明他的官宦身份,等到打聽訊息的僕役說完,這主人點頭說道:“倒是不奇怪,那趙進已經有龍虎之力,又怎麼會在乎蟲蟻的心思,他要做什麼就去做了,能喊來知會,已經算是體面了。”
若是有走南闖北的人在這邊,就能聽出這位主人的口音是江南官話,帶著幾分福建閩音,這倒是和他的高大身材不像,初看這位,任誰也會以為是北方人。
“老爺,那徐州賊應該不會猖狂太久,他們這樣不顧民心,倒行逆施,怎麼能成大事。”僕役跟著久了,談吐見識也都不差,能品評一二。
被叫做老爺的那位笑了笑說道:“能成大事,在於你有多少人,多少田,多少兵,能管起來,用起來,倒是和民心關係不大,所謂民心向背,無非是屯田抽丁練兵效果好壞,你若能勝,並且一直贏下去,即便現在民心不在,將來民心也會是你的。”
感慨兩句,這位老爺搖頭笑著說道:“既然知道了說什麼,咱們也不必在這臨清城耽擱了,收拾行李去櫃上結賬,咱們抓緊趕路。”
那僕役連忙答應,答應之後卻壓低聲音說道:“老爺,咱們是不是走的太急,要被那徐州賊盯上,豈不是太險,不如再呆一天。”
“怕是早就盯上了,他們根本就不在意的,要是動手,又何必拖這麼久,快收拾去,咱們去完濟南還要進京,已經要晚了,再耽擱實在說不過去。”那老爺渾不在意的催促說道。
儘管僕役提心吊膽的,但和老爺判斷的一樣,根本沒人攔阻,也看不到什麼盯梢的人,結賬的時候櫃檯上也很殷勤利索,還幫著叫了大車將主僕幾人送出臨清,那僕役和兩名護兵一直緊張的很,生怕走著走著就被徐州人截殺,到了天黑才算放下心來。
“小的看到有幾隊富貴人家急著趕路回去,那徐州賊真要幹什麼,這幾家怕是走不出來,還是老爺高明,知道那徐州賊不會追的……”放鬆下來之後,這僕役先奉承了一句老爺,然後鄙視的說道:“徐州賊做事這麼不周密,肯定沒什麼前途,一時囂張罷了”
聽到他這話,那老爺倒是沒有笑罵,只是感慨說道:“他們不是不周密,而是覺得沒必要去周密。”
他們這邊在議論的時候,天色已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