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閹黨當政,喪權辱國,不僅關外和塞外對韃虜未嘗勝績,在我大明腹心之地,居然會被豪賊小民羞辱,居然要和這鄉野村夫議和,朝廷的臉面何在,大明的臉面又何在?”
“本朝自開國以來,就從不議和,從不割地,寸步不讓,寸土不讓,瓦剌、俺答都曾囂張一時,可大明依舊寸步不讓,到現在瓦剌消散,俺答衰頹,而大明仍在,現在居然要對區區徐州土賊低頭,還弄出什麼招安的勾當,有辱國體,何人主持,當殺!”
徐州趙字營提出的條件讓京師朝野沸騰,要知道當初提出招安的不僅僅是閹黨,當時江淮和江南都是地震,再打下去,江淮和江南就要徹底糜爛,大明的賦稅核心殘破倒是次要,可東林諸公的家鄉家業都在那邊,會剿徐州的戰鬥無論如何不能再打下去了,不過到了現在,地方上已經開始迅速恢復,有些先前說過的話,自然沒人肯認,現在魏忠賢一黨這麼低調,這黑鍋自然要扣上去。
“閹黨無能,糊塗之極,若是那徐州豪賊真的兇殘強悍,又怎麼會主動罷兵求和,只怕是外強中乾,已經撐不下去了,若是那時魏閹堅持不退,搞不好在這時就是官軍大勝,青徐安寧,為何在那個勝敗當口上退兵,難不成是收取了那徐州的賄賂嗎?”
這又是一種輿論,不僅僅朝官們這般想,天下人差不多都是這麼想,若那徐州賊兵真像傳聞所說的那般強橫,此刻就應該橫掃山東全境,就應該攻入北直隸,威逼京畿,可那徐州賊兵在幾次大勝之後卻主動退兵,先前在什麼位置,此時還在什麼位置,各處城池也都完好無損,地方官吏差役都在,沒有什麼橫遭殺害的奏報。
眼下這些說明什麼,說明徐州色厲內荏,根本不像閹黨吹噓的那麼兇悍無匹,看著也就是聞香教反賊那一等的貨色,甚至連反賊都比不上,不然的話,聞香教的妖孽還打破了幾個城池,怎麼這徐州賊一座城也沒有取得,不說別的,至今徐州的一州四縣還不是有官府運作,看著一切正常。
當然,官軍如今不是開國靖難時候,就連聞香教的反賊在一開始也是打不過的,可只要朝廷認真起來,官軍認真起來,那聞香教的賊眾還不是覆滅了。
閹黨能懂什麼用兵作戰,還不是兵匪勾結,收受賄賂,若是朝廷清正大臣帶兵出征,上下精誠一心,想必就是秋風掃落葉,會將那徐州賊眾一掃而空,還一個太平天下,朗朗乾坤。
在這言論洶洶的時節,卻也有些不同的意見,曾在歸德府任縣令,然後入京做官,前幾年回鄉養病的山西某位士人,上疏寫信,都說徐州賊勢不可制,朝廷萬萬不可輕舉妄動,當養精蓄銳,積聚人馬,成萬鈞壓頂之勢後再謀會剿,不然定當招致大禍。
只是這奏疏入司禮監之後就石沉大海,然後和這位士人親近的長輩寫信回去訓斥,說在這等時節,你說這種和東林相悖的言論,那不是自尋死路嗎?而且你當年在京裡表現的不錯,此時正是回京任職當口,怎麼就敢說出這等招惹眾怒的言語。
不過這點言論連激流中的水花都算不上,根本沒有激起任何的反應,京師朝中的言論越來越一致,剿滅徐州賊寇,以正國威,現如今建州女真步步緊逼,草原蒙古蠢蠢欲動,西南土司死而不僵,天下間各處都是不安,若是這徐州賊藉此得了好處,別處奸猾小人,肯定會有效仿,到時候處處動亂,處處招安,又怎麼能顧得過來,必須要殺雞儆猴。
東林黨人的輿論大義凜然,任誰都挑不出毛病,如果誰有什麼異議,喪權辱國,勾結匪類,收受賄賂的罪名就會一個個扣上來,閹黨固然心狠手辣,可東林黨人同樣能讓人萬劫不復,此時正是東林清流得勢的當口,大家還是不要自尋死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