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明出兵驅逐倭寇,是拯救高麗於水火當中,可謂是再造之恩,而且大明事後也不挾恩壓榨高麗,反而自行承擔了出兵的軍費;而大漢對高麗有什麼恩呢?他們不過是藉著恢復綱紀的名義行廢立之事而已,即使他們不這麼做高麗的國祚也還會繼續綿延下去,而且大漢還以恩人自居,派駐使團橫行霸道,惹得到處民怨沸騰,這兩邊的恩又怎麼能夠相提並論?
儘管如果沒有大漢,現在高麗就是李倧和西人黨在位,金藎國未必會有出頭的機會,更加不可能當上如今的領議政大臣,可是他還是對中朝毫不感恩,反倒懷戀大明。
然而,這種話他是絕對不敢對中朝太子明說的。
“這兩次都是大恩,都是讓我國國祚得以延續,實在難以比較……國主和臣等都心中感恩,深謝****。”金藎國壓抑著心裡的憤怒低聲回答,“不過,在臣看來,若沒有大漢出兵相救,如今臣等還不得不委身事於偽君,所以還是大漢對臣等的恩義要更加高一些。”
“原來如此。”太子再度點了點頭。
他躲躲閃閃,就是不肯說出大漢比大明更好的話來,縱使虛詞掩飾,實際上的態度也就昭然若揭了。從金藎國的態度當中,他已經看出來了,如果使團團長施高藝所說,在高麗的君臣當中,確實存在著一股懷戀前明、怨恨大漢的情緒。就是金藎國這種在大漢手裡得到了莫大好處、以至於成為首席輔政大臣的人,也對大漢沒有多少好感,那高麗一般計程車民當中,大漢究竟是個什麼形象,也就不言而喻了。
太子不由得對此有些憂心起來。
雖然作為大漢的太子,他覺得自己並沒有義務要討高麗的君臣士民歡心,但是高麗畢竟是大漢的藩屬,而且他之後也要在高麗呆上很長一段時間,需要高麗上下的配合,如果他們對大漢滿心怨氣的話,那實在是對他不利,對大漢的形象也不利。
兩個人之間各懷著不同的心思,一下子房間內陷入到了沉默當中,有些冷場了。
眼見這兩個人態度都變得如此奇怪,後面的高麗使臣和大漢的官員們都面面相覷,但是誰也不敢竊竊私語。
“殿下?可是身體疲乏?”廖輝心裡知道不對,連忙又湊到了太子的身邊,企圖開啟突然的僵局。“午宴已經大體就要準備好了,等下就可以開宴了……殿下要不要先休息一下?”
“我沒事,不用休息。”太子這時候終於反應了過來,重新看向了金藎國,“金議政,我有些事想要再和你談談,不知道現在議政還有其他要事要辦嗎?”
“但憑殿下差遣,臣現在只有迎奉太子殿下一件差事。”金藎國連忙回答。
“好。”太子又看向了廖輝,“廖統制,官衙裡面有清淨一些的房間嗎?”
廖輝頗為為難地皺了皺眉頭,太子一到官衙內,連話都沒說幾句就丟下一大群兩國官員,獨自和高麗領議政商談,看上去於禮不合,也難免惹人猜疑。
不過,他也知道太子殿下的心願就是不可違背的任務,所以也沒有勸阻。“官衙裡面有幾間僻靜的房子,殿下若是要和金議政密談,臣可以帶路過去。”
“那好,請帶我過去吧。”太子點了點頭,然後突然又加上一句,“把施高藝施團長也叫進來。”
“是。”廖輝躬身領命。
中朝太子要施高藝陪同密談?這可絕不是什麼好兆頭。
這時候耳尖的金藎國也已經聽到了太子的話,心裡驀地變得更加緊張了。施高藝身為使團團長,這些年來在漢城可謂是作威作福,讓高麗君臣上下都心有餘悸,金藎國也幾次被他氣得不行,更何況這次兩邊還在互相攻訐,恨不得除之而後快,已經是對頭了。
“金議政,請跟我來吧。”還沒有等金藎國理清楚頭緒,太子就站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