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既往來到上官儀那個大書齋的時候,李賢便發現上不是那麼好看,臉上的笑容更像是硬擠出來的,怎麼瞧怎麼彆扭。不單單這個,剛剛他只是一瞥,就瞧見老上官似乎正在把什麼東西往案桌上的卷軸裡頭塞,他也只當作沒瞧見。
“上官太傅,怎麼瞧著你像是消瘦了?”
彼此一見禮,李賢便一驚一乍地嚷嚷了一句,旋即匆匆從趙一刀,也就是那個刀疤臉典衛手中接過一個小酒甕,笑容可掬地擱在了那滿是卷冊的桌子上,彷彿根本沒看到上官儀忽然一跳的臉色。
“人生得意須盡歡,莫使金樽空對月。這人生苦短,上官太傅得空了還是該多多歇歇,比如說飲酒作樂,看看歌舞,或者是出去遊玩遊玩,莫要一直沉浸在這些公務裡頭,憋壞了身體。父皇對上官太傅信任有加,這日子還長著呢!”
這些話雖說都是平常李賢常常說的,上官儀大多一笑置之,心情好的時候甚至會反唇相譏幾句,但此時此刻,老上官卻只是苦笑著瞥了一眼那酒甕,旋即沒奈何地一攤手道:“我可沒有殿下這般好福氣,最近就是去東宮教授太子殿下也都尋不出什麼空,就別說什麼享樂了!鞠躬盡瘁,死而後已,諸葛武侯這話雖說有些悲涼,卻是吾等人臣本分。”
老上官是這麼精忠的人麼?李賢心中表示懷疑。但面上卻沒有表現出來,繼續嘻嘻哈哈地說了一些有地沒的,和往日沒什麼兩樣。趁著這說話的功夫,他又在上官儀身上打量來打量去,越看越覺得這上官老頭是強顏歡笑,指節甚至有些發白,頓時愈發斷定其中有鬼。
眼珠子一轉,他便忽然神秘兮兮地道:“上官太傅,你可還記得我上次和程伯虎他們幾個打的虎?”
那事情當初鬧得沸沸揚揚。上官儀還參加了那場全虎宴,怎麼會不記得。雖說心不在焉,但他還是勉強答道:“那已經是一個多月前的事了,殿下怎麼忽然問起這個?”
李賢猛地一拍大腿,一副氣不打一處來的模樣:“我當初還以為洛陽城外一向太平,怎麼會冒出兩隻大蟲來,簡直是見鬼了!結果倒好。前幾天我偶然又帶人出城了一次,無意中發現了那裡有一座宅子,便上門去討酒喝,誰知那宅子竟是十四叔送給七弟的。本來這不干我的事,可是,偏偏讓我發現,那兩頭老虎就是從那裡跑出來的!”
上官儀剛當上宰相一年多。正在躊躇滿志希望能更進一步地時候,自然是更喜歡堂堂正正的過招——這要是現在再面對李義府,哪怕對方還是宰相,他的底氣也起碼會高漲一倍。但是,對於陰謀之類的勾當,他歷來並不算十分擅長,再加上此刻腦袋被別的事情填得滿滿當當,他幾乎多花了一倍的時間方才搞明白李賢的話是什麼意思。
可是。他對曹王明地印象很好,非但精於吟詩作賦,而且寫得一手好飛白,這種人不太可能會……總不成是李顯……天哪,難道又是兄弟牆?一瞬間,他的腦海中浮現出當初李承乾李泰兄弟倆龍爭虎鬥的情景,立刻頭皮發麻四肢冰涼。
李賢哪裡會不知道上官儀那陡然變化的臉色是啥意思。故意長長嘆息了一聲。這才把之後的事情抖露了出來。還沒等對方鬆一口氣。他便一樁樁一件件地掰著手指頭歷數這些天的反常事件,最後才笑眯眯地把今兒個下午曹王明以抓小偷的藉口出動地事情說了。又著重指出,這事情有程處默插手,甚至還出動了金吾衛和坊間巡行衛士。
謀逆……不對,這事離著謀逆還有一段差距,但至少,刺殺皇子或是暗算皇子的罪名就跑不脫了!上官儀震驚之餘,不免霍地站了起來,可這一站之後他便發覺不對勁——想想這段時間似乎發生的事情是不少,他怎麼就沒有重視?都怪他那不省心的女兒鬧了他一陣,還有那邊人送來的訊息太過驚人,他竟是把其他事情都丟下了!
他越想越透徹,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