居然,這樣信任她?
夏含秋雖然高興,但是眼中難掩不解。
段梓易生長於皇宮那個大染缸,對人心的猜度就是他那死於非命的皇兄怕是都要略遜一籌,就算此時眼睛看不到了,敏銳的感覺還在,哪會不知夏含秋在想些什麼。
真遺憾看不到她此時的樣子,一定是嘴巴微張,神情看似平靜,眼中卻一定會透出驚意來,肯定……很有趣。
段梓易笑,接過侄子遞來的水喝了,道:“不要擔心,我身上雖然有麻煩,卻一定不會帶到這裡來。”
夏含秋沒有故作大氣的說她不擔心,而是直言道:“若是當時我不救人,我會良心不安,所以在明知你們很麻煩的情況下還是伸了一把手,但是我確實不能招惹麻煩,所以請見諒。”
“你伸這一把手卻是救了我們叔侄的命。”
看他不接自己的腔,儼然一副打定主意要賴下的模樣,夏含秋心裡有些惱,讓她直言趕人……她又有些開不了這個口。
最後,自是無功而返。
聽著離開的腳步聲再不如之前的漫不經心,段梓易暗笑。
原本是打算告訴她他和夏靖的淵源的,他知道若是他說了,這個在學著明哲保身,但難掩本質善良的姑娘一定不會這麼明裡暗裡的趕他,可不知為何,話都到嘴邊了,他卻嚥了下去。
要是夏靖得到訊息趕來,他怕是再也沒有接近秋兒的機會了。
夏靖對貴族沒好感,先是秋兒的事,後是他二姐的事,貴族讓他在乎的家人吃盡苦頭,若是讓他得知自己心裡的不軌,怕是會遠遠的將秋兒送走,再不讓他找著。
細究起來,他也不知怎麼就存了這心思,更說不清究竟是從什麼時候開始的,或者,從三年前初見時便留了印象,後來偷看到她的不安脆弱,心裡也跟著難受。
他是誰?梁國曾經最受先皇寵愛的幼子,失怙的情況下還能在登基的皇兄大力排除異己時逍遙自在,不管他在哪裡,皇兄始終不曾虧待了他,年年給他封地送來大量東西,不管當時他在不在。
梁國皇帝換了人,臣子換了人,他的身份從最小的皇子成了最小的王爺,可他依舊活得滋潤。
明裡暗裡大把人手,手中產業無數,但凡他多看誰一眼,自有人將人送到他枕邊,他得到一切都太容易,相對的,也不知珍惜。
枕邊的人來來去去,仔細想來,他卻沒有記住一張臉,籠統的描繪便是漂亮,會侍候人。
也曾在民間荒唐,憑自己的本事去追那賣藝不賣身的清高美人,可當美人滿腔柔情時,他又留下一張面額不少的銀票頭也不回的離開,不管身後碎了一地的心。
書中描繪的美好愛情,他年少時也曾幻想擁有,可當錢財身份解決了一切時,幻想也就再不存在。
他沒經歷過愛情,可當心裡總是惦記一個只是見過幾面,都還未長開的小姑娘時,他無師自通的明白了何謂心動。
若不是心動,他如何會每每午夜夢迴時想起那個獨自舔傷口的人。
若不是心動,他如何會在滿堂喧囂時掛懷離了章府的小姑娘是不是安好。
若不是心動,他如何在知道自己是被何人救了時而詭異得覺得驕傲。
他驕傲於這個人在經歷了那樣的變故後依舊善良,驕傲於這個人依舊膽大不怯事,驕傲於這個人值得他惦記三年。
所以,他不會將麻煩帶來會亭城,只因這裡是她選擇的休憩之地。
他也安心,以秋兒聰明的頭腦斷然不會冒然決定了自己的親事,就算不為自己想,她也定然不會願意給她同母異父的弟弟帶來麻煩。
她的不安,他知道。
她的脆弱,他也曾親眼見過,這樣的秋兒,不會輕易相信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