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個太后身邊的心腹宮女和嬤嬤站著此後,如今見鳳顏大怒,頓時都立刻跪了下來,動作乾脆利落,甚至彷彿沒有看見地面上的那些碎片,竟然硬生生地跪在了上面,可見是跪慣了的。
反倒是醫正卻沒有跪下,只是溫文爾雅地笑了笑,放下了太后的柔荑,走到了她的身後,伸出手指擱在她的太陽穴上慢慢地揉按:“老佛爺,那些奴才自有他們後悔的時候,您也不必與那些螻蟻置氣,若是傷了神,倒是稱了那些小人們的心了。”
醫正的手指修長而微涼,按在太陽穴上極為舒服,他手勢又好,倒是讓太后慢慢地靜下了心來,索性優雅地半靠在他的身上,聞著那淡淡的草藥氣息,聲音冰涼地道:“沒錯,那起子賊人竟敢算計到了哀家頭上來,只要杜家在的這一日,只要這皇位上坐的皇帝體內還流著我杜家的血脈,沒有杜家血脈的小野種都休想在哀家的有生之年染指皇位!”
醫正含笑附和:“那是自然,如今陛下是老佛爺親子,百善孝為先,自然不會違逆老佛爺。”
太后聞言,輕嘆了一口氣,神色裡竟露出一些似茫然又似悲苦的容色來,許久方才幽幽地道:“是啊,他是不會違逆哀家的,都是當年那個狐狸精的錯,當年她害得皇帝身子衰敗不說,更是害的皇帝和哀家……。”
母子離心。
這四個字太后並沒有說出來,但是房內眾人皆知,都沉默了下去,大氣不敢出。
太后手裡揪著帕子,眼底都是陰冷的狠意:“那狐狸精死了還不安生,留下百里初那個小賤種,哀家真是恨當初心軟,竟然留了狐狸精血脈的一條命,讓那小賤種坐大,上一次北郡王在春日宴前的山路上派了那麼多高手竟都沒有能要了那小賤種的命,反而被小賤種發現了蛛絲馬跡,派去的人折了他半條命,屠了滿門,就北郡王這樣的蠢物,一點小事都做不好,竟還想讓哀家給他復仇,哼!”
空氣裡沉窒的氣息讓人愈發地不敢動彈,跪在地上的那些宮人們全都將頭低得不能再低。
倒是過了一會,醫正看了看天色,出聲打破滿室的壓抑,對太后溫聲道:“臣看天色已是不早,老佛爺用了午膳也消食了半個時辰,這會子也該歇下了。”
太后神色懨懨地擺了擺手:“嗯。”
醫正看著那幾個跪著的大嬤嬤和宮女,幾乎可見地微微點頭。
那幾個嬤嬤和宮女立刻會意地起身,衣襟下襬處都有深淺不同的血漬。
其中一個嬤嬤上來恭敬地道:“老佛爺,我們身上都沾了些髒汙,先下去換一身衣衫,也免得汙了太后老佛爺的眼,這裡且先由醫正大人伺候著,可好?”
醫官單獨留在後宮伺候主子,身邊沒有宮人,一向是不妥的,但是嬤嬤這麼問,卻極其自然,便是其他人臉上都沒有露出異樣神色,顯見是司空見慣的。
太后看了一眼醫正,見他正溫然地看著自己,她便點點頭,慵懶地道:“你們都去罷。”
幾個嬤嬤和宮女們立刻再次伏下身子謝恩,隨後小心地退了出去。
清涼水榭的內廳裡一片安靜,廳外只有幾個宮女們宛如木雕泥塑的人一般,面無表情地垂首站著,唯一的聲響則是樹上的知了不時的鳴叫聲。
直到過了半個時辰,內廳的雕花大門方才‘吱呀’一聲開啟,醫正提著藥箱走了出來,外頭伺候著的藥童立刻上去接過藥箱。
一名大嬤嬤也同時迎了上去,恭敬地一笑:“老身送大人出宮。”
醫正見那大嬤嬤已經換好了衣衫,便點點頭跟著她向門外走,快打宮門前,他從藥箱子裡拿了一個藍花瓷小藥瓶遞給那嬤嬤,溫然道:“暑氣太重,太后這些日子難免心頭燥火大些,嬤嬤們伺候辛苦了,這是上好的外傷藥,一日三次用水兌化了塗在傷口之上,兩三日傷口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