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站在整堵的玻璃牆前,背影高大挺拔。
聽到動靜,轉過身來。
「梁小姐。」
他穿著一身烏青色的西服,膚色被襯得異常的白。
右上方的口袋裡,有一塊小小的方巾,顏色卻極其艷麗。
可是這點色彩並不突兀,反而給他的氣質增添了一種冷而雅的特色。
她突然想到了那張名片,在極致深沉的黑裡那抹明麗的彩。
他好像特別中意這種小範圍的色彩搭配,也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受到產品的影響。
「梁小姐今天來找我,是有什麼事嗎?」他主動開口了。
梁晚鶯深呼吸,將那套顏料拿出來,「這個……」
男人不慌不忙地端起咖啡淺啜了一口,那雙淺褐色的瞳孔隱伏在熱氣後面,讓人看不出情緒。
而後,他淡淡地問了一句,「不喜歡嗎?」
「太貴重了。」她勉強又拘謹地笑了笑,試圖重新拉開彼此言談間的距離。
無關喜不喜歡,只是因為不合適。
「答非所問。」
「……我不明白您這麼做的意思。」
他並不對她解惑,反而問了另一件事,「我給你的名片呢?」
「我並沒有什麼需要聯絡您的事情。」
男人微微頷首,沒有反駁她,「所以,你給了你的男朋友。」
她剋制著想避開他目光的衝動,「我覺得給他更合適一點,不是嗎?」
男人不緊不慢地問道:「那你是怎麼跟他解釋的呢?」
梁晚鶯正要回答,突然想起他對她的問題一點都沒有回應,反而將她拖入他的邏輯裡,解釋一些沒有意義的事。
她皺了皺眉頭,「這是我的事,我只想知道您為什麼要送我東西。」
男人突然笑了,「這也只是我的事。」
「……」她咬了咬下唇,「可是你的行為令我感到困擾。」
「只是一件很簡單的禮物而已,梁小姐不必這麼緊張。」
謝譯橋傾身,將咖啡杯放在桌面上,然後抬眼看向她。
他的姿態是放鬆的,表情也是柔和隨意的,淺褐色的瞳孔像是流動的蜂蜜,在日光燈下愈發剔透。
可是那一眼,讓她感覺頭頂上方好像有一隻岌岌而下的密網,柵格的陰影正緩慢將她包圍。
簡單?頂級顏料比奢侈品還要難得,又經過了無數嚴格的工序,是非常昂貴的消耗品了。
不想再跟他打太極,她站起來,「無功不受祿,也請您不要再做這種事了。」
說完,不等他再說什麼,就逃一樣地快步走向門口,渾身緊張戒備的肌肉令她的步伐略顯僵硬。
他讓她感到危險。
謝譯橋站在那堵玻璃牆前向下看去。
女人纖細的身影很快消失在了視野中。
「譯橋,看什麼呢?這麼專注。」席榮從外面直接走了進來,然後拍了下他的肩膀。
「沒什麼。」謝譯橋修長的手指細細地描摹著一尊貝尼尼的雕像復刻作品,看著阿波羅與達芙妮糾纏的肢體,挑眉笑道:「只是在想如果阿波羅聰明一點,可能就不至如此了。」
席榮饒有興趣地「哦?」了一聲。
「畢竟一個獵人只會窮追猛打的話,最後大機率只會讓獵物逃跑,還讓自己筋疲力盡。」他的瞳孔幽暗,帶著深意,「可是佈下陷阱、放餌、最後再收網,就可以很地享受勝利的果實。」
席榮問道:「你看上誰了?這麼多撲你的還不夠嗎?還用得著你費勁。」
指間的香菸燃了一大半,細細裊裊的煙在空中升騰,然後緩慢彌散,夕陽也在此時沉入地平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