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次他給我趕跑之後,大約過了一年有多,他又來我我,說是知道我爹的訊息,希望我能夠耐心聽他說話。”
“爹爹遲遲不歸,我正因為得不到爹爹的音訊而焦慮。是以我雖然討厭他,也只好抱著‘姑妄言之姑聽之’的心情,聽聽他是怎麼說了。”
“他說朝廷知道我的爹爹和金刀寨主素有往來,要把我的爹爹拘捕,朝廷得到風聲,知道我的爹爹到桂林去訪外號‘一柱擎天’的西南大俠雷震嶽,於是立即安排羅網,雙管齊下,一方面收買了雷震嶽,一方面派出錦衣衛的高手。”
陳石星心裡想:“原來一柱擎天果然是給朝廷收買了的。”雲瑚繼續說道:“他說在派出去的錦衣衛高手之中,就有你們父子在內。”
陳石星又是氣惱,又是好笑,說道:“真是活見他的鬼!我爹爹的骨頭都已爛了,還能做什麼錦衣衛?三年前我也還是隻懂得一點粗淺功夫的鄉下小子,又能是什麼高手了?”罵完之後,驀地心中一動,“這小子可以造我的謠,也可以造別人的謠。他說一柱擎天被朝廷收買,為什麼我就那樣相信他?不錯,我的爺爺那晚是從雷家受傷出來,不過或許當中真的是別有蹺蹊,也說不定。”
雲瑚說道:“他說派出去的錦衣衛當然不會仍然穿著軍官服飾,而是扮成各式人等,前往桂林,暗地跟蹤。你的父親會彈琴,就帶了你充當流浪江湖的琴師。父子二人一起,好教我爹不起疑心。”說至此處,不覺望了陳石星所背的那張古琴一眼。陳石星笑道:“琴我倒是會彈的,不過是爺爺教我的,不是爹爹。我的爺爺確實是一個有點名氣的琴師,在我出生之前,他也的確是常在江湖流浪。不信,你可以問你的朋友——大理段府的小王爺。”
雲瑚怔了一怔,說道:“你認識段劍平。他知道你的爺爺?”
陳石星道:“不錯。他還有口信託我捎給你呢。不過說來話長……”
雲瑚說道:“既是說來話長,那就留待以後慢慢說吧。讓我先把這樁事情說完。”
“本來我也不是這麼容易就相信那小子的,”雲瑚繼續說道:“但他拿出一樣東西,卻令我不能不信幾分。”
“什麼東西?”陳石星問道。
雲瑚拿出一個盒子,說道:“這是黑摩訶送給爹爹的小玩意,內有機關,要是不懂開啟機關之法,就會給裡面的幾把小刀割傷手指。”
陳石星心裡暗笑,先不說破,說道:“這盒子又怎麼樣?”
雲瑚說道:“這小子說,錦衣衛是皇帝的侍衛,不受兵部管轄。他知道了朝廷要拘捕我爹的訊息,卻是無能為力。只好偷偷地跑往桂林,希望見得著我的爹爹,給他通風報訊。”
“不料見著我爹的時候,我爹已是遭了毒手,只剩下一口氣了。”
陳石星道:“於是你爹把這個盒子給他作為信物,叫他拿回來向你報訊?”雲瑚點了頭:說道:“這小子說,爹爹告訴他,他是誤喝了一柱擎天的藥酒,以至被鷹爪所乘。他說出仇人的名字,除了一柱擎天之外,重傷他的那個錦衣衛高手,名叫陳琴翁,但他當場就把陳琴翁打死了,這是他走出了雷家之後發生的事情;陳琴翁的兒子以為他已死掉,拿了他的寶刀和刀譜就跑,也顧不得搬走自己父親的屍體了。這盒子那小賊——對不起,我用的是龍成斌這小子‘轉述’我爹的口氣——本來也想順手拿去的,但觸動機關,給割傷了手指,嚇得連忙丟下。
“爹爹叫那小子把這盒子帶回來作證,囑我務必替他報仇。那小子又告訴我,他已經打聽清楚,偷走我爹寶刀和刀譜,同時也是害死我爹兇手之一的那個陳琴翁的兒子名叫陳石星!”
陳石星冷笑道:“他是花了一番功夫打聽,但耳食之言卻是錯了。陳琴翁是我爺爺,不是我的爹爹。把那盒子給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