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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部分

罩著你!”

底下戰場的形勢逐漸分明,叛軍轉而落於下風,幾個將領罔顧士兵從北門而逃,武園衝下去時,宗亭正率一隊騎兵折去西北方向追捕叛將。

桓濤的屍體陳於東南一隅的石臺上,一隻漆黑烏鴉蹲在一旁警敏盯著,動也不動。宗亭將舅舅與弟弟都交給了武園,自己率軍飛奔出了城。武園於嘈雜混亂的形勢中看他絕塵而去的背影,陡地斂神大步朝那石臺走去。

馬蹄聲震耳欲聾,越往西北越是廣袤荒漠,億萬星辰觀望塵世紛爭,卻不動聲色。乾燥又涼的夜晚,灰塵繞著火焰舞動,追擊隊伍忽然兵分兩路,宗亭的副將不斷回頭催促身後騎兵,眸光緊盯已經逃至前方谷地的叛軍將領。

這追逐似無休止,然就在叛將們快要出谷之際,忽有鐵蹄聲震碎了前方的平靜,近百騎兵如夜鷹從天降般壓了過來,黑沉沉的一片。駿馬長嘶,百弓齊張,圍成網般將叛將的去路都阻斷。

宗亭這時終於將他們的臉都看清,副將隔著老遠大喊問道:“相公可要留活口嗎?”

此時那幾人早成了眾矢之的,已有人下馬跪下來求饒,那人道:“某一時糊塗,錯信了於恪,還請相公饒某一命!某將來一定為相公鞍前馬後,赴湯蹈火!”

“吐蕃進犯沙州時,你是第一個棄城帶兵逃的。”面具後的宗亭聲音寡冷,“這樣的人,怎麼有臉繼續活下去呢?”

那人臉一陣青黑,這時他旁邊又有人噗通跪下:“於恪拿家中老幼的安危逼迫某等,某等實在是——無可奈何。”

“無可奈何就要做這樣的事嗎?舅舅平日裡的寬厚仁義看來都餵了狗。”他說得越平靜,在這火光閃爍的夜裡就越可怖,那面具仍掛在臉上,金光閃爍,袍子鼓起來,裡面蓄滿了黢黑的風。

“還是覺得我殘廢了管不到關隴,所以就敢胡作非為了呢?”關隴內部的迫害與爭鬥,數十年來從未止歇,多少人因此無辜死去,百姓又遭了多少罪,這些他都記得很清楚。關隴該平息了,帝國需要萬眾一心的邊軍,現在需要,將來也需要。

那幾人都不敢再出聲,天地間靜得出奇,甚至可聞得風聲。

宗亭聲音裡透著死水般的平靜:“我饒了你們,慘死在吐蕃鐵蹄下的沙州百姓卻不會饒了你們,舅舅九泉之下也不會放過你們,你們還是去死好了。”

他說完忽然扔掉了手裡的火把,對面的副將得令,所有人的弓悉數張滿,霎時間百箭朝下齊發,沾染了夜晚涼燥氣的冰冷箭頭遇血肉而燙,卻又瞬冷。

宗亭面上閃過一絲厭惡,他調轉馬頭,眾人亦跟著轉向,雜沓馬蹄聲又響了起來,只寥寥幾人留下來收拾殘局。

踏著夜色飛奔回肅州城內,局勢已到了收尾階段。這一番權力變動彷彿夢一場,自然地結束,甚至沒有驚動到沉睡的百姓。

宗亭翻身下馬,一個孩子朝他飛奔而來。渾身是血的阿璃緊緊抱住了他的腿,因為過度的驚慌與悲傷,幼童抓著他的力氣大得驚人,彷彿想要藉此掙脫這噩夢。

他略微俯身,阿璃便往上攥他的玄色道袍,面上的血淚鼻涕,全擦了上去。

“哥哥。”小孩子的聲音裡藏著無可依傍的害怕,同時又有抓住救命稻草的迫切:“哥哥。”

宗亭本要將他抱起來,但卻只卸下了冰冷的假面:“我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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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時候的齊州府,將迎來久違朝霞與太陽。風不再潮溼,天際的光亮也沒有了陰霾遮蔽,災棚裡即將開始新一天的糧藥發放,堤口工事仍然繼續,勞工們領了早飯開始了一天的忙碌,水司官員檢視完進度,趕往都督府稟報。

然都督府此時卻騰不出空來理會這些進展,因齊州府底下的十來個鎮將一大早都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