字了,偏偏就是沒一個聽來順耳。
最後他累了,便決定去爬牆。最近發生了這麼多事情,他已經好幾個星期沒爬到殘塔上玩了,這說不定還是他最後的機會呢。
於是他拔腿跑過神木林,還特地繞路避開心樹旁邊的那泓冷泉。布蘭一直很怕心樹,他總覺得樹不應該長眼睛,葉子也不該生成手掌的模樣。小狼跟在他身邊。“你留在這兒。”他在武器庫牆外哨兵樹下對它說,“乖乖躺下,對,就這樣,留在這兒別動——”
小狼果然乖乖地留在原地,布蘭搔了搔它的耳後根,然後轉身一躍,抓住低垂的枝幹,一翻身便上了樹。可當他爬到一半,正遊刃有餘地穿梭枝丫時,小狼卻霍地起身嗥叫開來。
布蘭低頭一看,小狼便立刻安靜,睜大那雙亮閃閃的黃色眼珠往上瞧。布蘭覺得有股詭異的寒意流貫全身。他繼續爬,小狼又繼續嗥。“別叫啦!”他喊,“乖乖坐好別動,你比媽還煩。”然而狼嗥卻一直跟隨著他,直到他跳上武器庫屋頂,消失了蹤影為止。
臨冬城的屋頂幾乎可算是布蘭的第二個家,母親總說他連走路都還沒學會,就先學會爬牆啦。布蘭既不記得自己什麼時候學會走路,也不知道自己什麼時候學會爬牆,所以他猜她說得應該沒錯。
對一個小男孩而言,臨冬城的城牆高塔、庭院甬道就像是座灰石砌成的廣袤迷宮。在城堡比較老舊的部分,無數廳堂四處傾斜,容易讓人產生不知置身何處之感。魯溫學士曾說,幾千年來,城堡就像一棵不斷蔓生的怪物般的石頭巨樹,枝幹扭曲,盤根錯節。
當布蘭穿過錯綜複雜的傾頹古城,爬到接近天空的地方,全城的景緻終於一覽無遺。他很喜歡臨冬城在他面前展開的遼闊樣貌,城堡裡的一切熙來攘往、人聲喧譁都在他腳下,惟有天際飛鳥在頭上盤旋。布蘭往往就這樣趴在首堡之上,置身在形狀早已不復辨識、被風霜雨雪摧殘殆盡的石像鬼間,俯瞰下方的城間百態。看著廣場上拖運木材和鋼鐵的長工,看著玻璃花園裡採集菜蔬的廚師,看著犬舍裡來回奔跑、侷促不安的獵狗,看著靜默無語的神木林,看著深井邊交頭接耳的女侍,彷彿他才是城堡真正的主人,即使羅柏也無法體會這種境界。
他也因此挖掘出臨冬城許多不為人知的秘密,比如當初建築工人並沒有把城堡附近的地勢剷平,所以城牆外面不但有起伏丘陵,還有溪澗峽谷。布蘭知道一座密閉的橋道,可以從鐘塔的四樓直接通鴉巢的二層。他還知道如何從南門進入內城牆裡邊,順著門梯爬三層,便能找到一條狹窄的石砌甬道,它可以繞行臨冬城,最後抵達位於百尺高牆陰影下的北門底層。布蘭相信就連魯溫師傅也不知道這條捷徑。
母親一直很害怕布蘭哪天會不小心滑下來,失足摔死。任他再三保證,她卻怎麼也不肯相信。有次她強迫他發誓不再往高處爬,結果這個諾言只勉強維持了兩個星期,他每天都痛苦無比,最後有一天夜裡,趁他兄弟熟睡的時候,他還是爬出了臥房窗戶。
翌日他滿懷罪惡感地自行招認,艾德公爵叫他獨自去神木林懺悔,還派了守衛監視,以確保他整晚都在林子裡反省他不聽話的行為。沒想到第二天清晨,布蘭卻不見蹤影,最後眾人是在林間最高的一棵哨兵樹的上層枝幹找到睡得正香甜的他。
儘管父親氣得半死,終於還是忍不住笑道:“你一定不是我兒子,”當其他人把布蘭抱下來時,他對兒子說,“你根本是隻松鼠。算了,我認了,如果你真的非爬不可,那就去爬吧,儘量別讓你母親瞧見就是。”
布蘭很努力,雖然他認為母親對他的舉動其實一清二楚。既然父親不願阻止他四處攀爬,她便轉而採取迂迴策略。首先來的是老奶媽,她跟他講了一個故事,說從前有個不聽話的壞小孩,越爬越高,最後被雷活活劈死,死後烏鴉還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