住。
比起在冷磚窯裡碼磚坯,熱磚窯才是名符其實的煉獄。原本一千一百度的窯溫,短短的三四天,降溫哪有那麼快?風機儘管在吹,窯內空氣仍有七、八十度,且塵土飛揚,吸入肺裡的都是滾燙的灰。窯體的四壁溫度更高,人若碰上,嗤地一聲,燙出一個泡來。還沒有來得及冷下來的磚,即使帶著手套,也拿不住。大多數人沒有鞋子,腳底很快都燙傷,裹著破布繼續幹。
周懷遠在窯內取磚,感覺胸部悶得透不出氣來,每筐磚必需在二十分鐘內砌完立即離開,否則非倒在裡面不可。汗水已經出幹,從面板裡再冒出來的只是粘粘的東西了,唯一能補充的只有涼水。
中午吃飯時,工人們已經都傷痕累累。再看談雪民,臉色慘白慘白,什麼也不想吃,估計他已經虛脫了。
下午再上工,周懷遠堅持讓談雪民站在窯洞口,他自己一人進去取磚,把竹筐背出來,再和談雪民一起去場上碼放。周懷遠背上讓燙磚切割得血肉模糊。
半夜時分,談雪民大聲呼叫,周懷遠看他時,發現他喘不過氣來,就在他背了拍了兩掌,只聽談雪民&ldo;咔&rdo;地一聲,咯出一團鮮紅的東西來,是鮮血裹成的灰塵團。周懷遠一摸談雪民額頭,發現他燒得不輕,就趕緊用濕毛巾替他擦,擦額頭、擦四肢。這是汪景中教他的急救方法之一。可是,談雪民病得實在太重,這種方法沒多大用處。
好不容易捱到天亮,竹棚的鎖一開啟,周懷遠就抱起談雪民走出去。他直往廠前區奔去,身後小猴子和另一名打手嘴裡大聲吆喝著,迅速追來。
二狗聽到喊叫從屋子裡出來,見狀也大聲吆喝:&ldo;周懷遠,你要做什麼?&rdo;
周懷遠說:&ldo;談雪民病了,病得不輕,我要送他去醫院。&rdo;
二狗說:&ldo;他病了關你什麼事?你只管去幹活,我們來處理。我這裡有藥,找藥給他吃。&rdo;
周懷遠不理他,只顧往大門方向走。突然,皮鞭暴風驟雨似的抽了上來。周懷遠躬起腰護著胸前的談雪民,儘量不讓皮鞭落到他的身上。他不再向門口走,而是移到路邊,把談雪民放在臺階上。轉過身來,朝向身後兩個打手。
這時大猩猩也聞聲出來。兩個打手抽得更起勁了。
周懷遠忽然伸出雙手,一把同時抓住兩條鞭子的末梢,用力一拉,兩人奪不過,都被他拉了過去,一轉眼又被抓住了胸前衣襟。周懷遠雙手向上一提一轉,把他們甩在了地上。
大猩猩開口了:&ldo;我說麼,你練過。果然沒讓我失望。來,來,過來。我陪你練練。&rdo;
周懷遠緩緩走過去。嘴裡說:&ldo;大------老闆,我只想陪談雪民去一趟醫院,配了藥我們立即返回。請你同意。&rdo;
大猩猩說:&ldo;好說好說,只要你勝得我一招半式,我就放你們去。&rdo;
周懷遠說:&ldo;你是武林前輩,我不是你對手。&rdo;
大猩猩說:&ldo;沒有金剛鑽,不會攬瓷器活。你如果不露兩手,豈不白白來出頭叫陣?&rdo;
周懷遠知道躲不過去了,儘管怒火中燒,但對手是個勁敵,不得不凝神以對。
大猩猩壯碩異常,一身的肌肉糾結,在衣下塊塊鼓起。國字臉上遍佈風霜,太陽穴兩邊高高鼓起,雙掌俱是厚繭,可見功底紮實、內力深厚,而且步履沉穩,目光堅定,明顯是個極富對戰經驗的老江湖。只見他先馬步站定,雙手運力向下一按,旋即一手在前一手在後,擺出一付拉弓的姿勢。看到這個起手式,周懷遠想起師傅說過高麗有個坤極門,是個橫練硬功的門派。估計大猩猩來自這一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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