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匡嗣聽他不急著彙報唐軍軍情,卻打聽起契丹形勢了。微微變色道:“你什麼意思!”
韓德樞的聰明才智比起韓匡嗣只高不低,也看出對方已有懷疑,他也不故作遮掩,冷笑道:“孝祖兄,你我之父,再加上康默記,人稱契丹三大漢姓重臣。如今你父和康默記都已經過世,三大漢姓重臣中唯我父獨存,我雖被俘,我老爹可還沒倒臺。你這樣跟我說話。當我是無根無基的回逃戰俘麼!”
這幾句話強硬中帶著警示。韓延徽這段時間來因為謀算屢屢有誤,耶律德光對他寵信稍衰,但漢臣第一人的地位仍然不可動搖,若是韓知古康默記還活著。兩人可以趁機取而代之,但韓匡嗣卻是沒這個能量的,如今所有漢臣不但得唯韓延徽馬首是瞻,也需要韓延徽這棵大樹在這風雨飄搖的環境中遮風擋雨,而契丹人那邊同樣需要這個最能主持漢務與內政的韓延徽。
韓德樞的提醒讓韓匡嗣想起了這一切,當下臉色馬上轉了,笑吟吟地說道:“道柄兄,別誤會,我這是擔心你啊。不過你身在天策。也還能知道令尊在國內沒有失勢,不容易啊。”
他家果然不愧是家奴出身的,變臉又快又順,不過言語中仍然帶著懷疑。
韓德樞也不強辯,又問:“國內的形勢。究竟如何了?”
二韓一康三大漢臣就有三家衙內,韓德樞於其中才能最高也最被契丹高層看好,其父韓延徽勢力又最大,所以三家衙內素來以韓德樞居首,韓匡嗣久在其下受其積威,心裡總有些怕他,這時老老實實道:“很不妥當,這次我們在套南不算大敗,算算損折天策那邊比我們還慘重些,不過丟了漠北,於契丹卻如丟了根本!陛下路過雲州時我遠遠看了一眼,從未見他如此沮喪倉皇過。”
韓德樞聽到那句“遠遠看了一眼”,奇怪道:“你是耶律家的家生奴才,陛下路過雲州你居然不近前服侍?”
韓匡嗣臉皮抽搐了一下,說道:“張邁高舉漢家旗幟,奪了漠北,陛下折辱於其手,現在對我這些漢臣能有好臉色?我自然是有多遠躲多遠。要是他一時遷怒把我宰了,沒人會可憐我一下!現在契丹人每次看著我們漢人,那眼睛裡都透著懷疑了。”
韓德樞沉吟道:“看來我們的形勢當真不妙。”
韓匡嗣近前試探著問道:“道柄,你才從張邁那邊過來,可帶來什麼好訊息沒?”
韓德樞盯著他,冷笑道:“你想怎麼樣,從我這裡套出話來,然後拿我去蕭轄裡處立功?”
韓匡嗣哈哈笑道:“哪有,哪有!道柄你想多了。”
“我不怕告訴你,我是見過張邁!”韓德樞道:“不但見過他,而且張邁還讓我北上,要我作為內應,所以這才放我北歸。”
韓匡嗣的臉色又變了,一雙眸子閃爍不已,他拿不準韓德樞為什麼會這樣直白地告訴自己,這時候韓德樞身邊沒人,他只要叫來幾個僕人就能拿了他去見蕭轄裡,不過……真要這樣做麼?
韓德樞道:“怎麼,不拿我去見蕭轄裡?”
韓匡嗣皮笑肉不笑:“道柄你說,就憑咱們的交情,我怎麼會這樣對你。你還是快走吧,待你出城之後,我再通知蕭轄裡。”
韓德樞盯著韓匡嗣,自然知道這是鬼話,仍然是試探,真要轉身逃走,還沒出門就被韓匡嗣派人按住了,當下冷笑道:“張邁自然是想要我做內應的,但我為什麼就一定要聽他的話?”
韓匡嗣一拍手掌,道:“原來道柄兄是晃了那張邁一槍,以為脫身之計,厲害,厲害!佩服,佩服!”
韓德樞知他這幾句話仍然是言不由衷,淡淡一笑,道:“讓你在屏風後面的下人滾遠點!我知道你每到一處,必然安排密室,我們且去密室中談吧。”
韓匡嗣略微尷尬,但他事事被韓德樞料到壓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