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以不仁,可以不義,可以背信,可以無恥,可以為所欲為!
這也是範質和魏仁浦一直要求確立禮制的原因禮制確立的背後,是一種身份認同的確立,身份認同的確立。就是政治秩序的確立。當初劉邦打下天下之後,卻沒什麼文化,所以一拋開手將政治秩序的建立交給了儒門宗師叔孫通。範質魏仁浦倒是想做叔孫通,可惜張邁不是漢高祖。
張邁有張邁的想法,他歷史書讀的不多,但畢竟不是淮泗邊上一亭長,穿越千年的他擁有這個時代的人所沒有的眼界與想法。
他要建立的國度,不是範質魏仁浦所能企及的國度;他要改變的世界。也不是範質魏仁浦所能想象的世界。
但此刻,歷史卻頑固得就像一個不肯作出任何改變的老人。將一道本來要橫亙在趙宋面前的壁障,硬生生橫在了張邁面前。
老傢伙彷彿在用一種陰沉的聲音對張邁說:你想要得到這個時空的天下麼?那就順著歷史的慣性來,按照這個時空應有的規則來!
張邁不懂歷史,再世為人和東征的經歷,讓他的**也和其他人不大一樣。很多東西他要求不高,但這不是他品德高尚。只不過對他來說,有些東西並不是那麼重要。
在東歸的道路上,老郭老楊曾給他講述許多歷史掌故當然主要是唐朝的,除了大唐之外,這兩位老武夫對歷史懂得也不多。到了河西以後。隨著一批中原知識分子的加入,如範質魏仁浦等更是常常給張邁講述過往的歷史,這個時代《資治通鑑》還沒出現,但範質魏仁浦本身就是兩個會走路的書櫥,他們從漢,到魏晉,到南北朝,尤其是到隋唐,尤其是安史之亂以後,為張邁講述得特別詳細。
然後不懂歷史的張邁就發現了一個很有趣的現象:幾乎所有的朝代,都在糾正上一個朝代的弊端,但在糾正的過程中,卻又總是陷入另一個弊端。
比如東周諸國混戰,受盡苦難的人便渴盼著一個大一統的出現,天下分裂變成一種罪過,結束混戰變成共識,於是大一統出現了,但隨之而來的卻是一個空前未有的**生態,不但統一國家,而且統一了精神,自由活潑學術爭鳴從此不再擁有;又比如中唐以後,軍閥割據讓國家陷入無窮無盡的苦難,整個國家的人對於武人都失去了起碼的信任,“武夫是危險的”,限制武人權力也正在變成一個共識,於是在範質還不知道而張邁卻很清楚的歷史程序中,一個武人沒有任何地位而由文士掌權的懦弱宋朝將會建立,從此軍人失去了權力,但國家也失去了真正的軍人。
壞的東西一旦形成就難以破除;而好的東西一旦失去又極難恢復。
其實張邁早就已察覺到這次的流言蜚語,只怕有境外某些有心人的推動,儘管流言的殺傷力不會那麼快就顯現出來,這場決戰,未必就會因此就受到重大影響。
但這些思想蔓延開去,等到戰後,自己要怎麼和楊易相處,楊易要怎麼迴歸中樞?頂著個功高蓋主的嫌疑,在眾人猜疑中一步步走向深淵麼?還是契丹既滅,然後自死於軍中?
“阿易,你的身體,是否也受此影響?”
想到這裡,張邁就覺得自己對不起楊易!
他在前方拼死打仗,卻有人在後方扯他的後腿。
但是這個扯楊易後腿的,不是某個人,而是某種“思想”!
一種侵蝕到所有人內心深處的“思想”,一種連鄭渭甚至楊定國都擺脫不了的思想,一種甚至連楊易自己都有的思想
楊易擁有了造反的實力,楊易就擁有了造反的可能性,擁有造反可能性的楊易,就成了最大的危險!對於最大的危險。必須加以遏制,甚至是不顧一切地加以遏制!
這就是他們的邏輯,是從來沒說出來卻壓到一切的政綱!
任何權力都是必